比起鬼,她的注意点却在一个令他难堪的地方?。
邢斯曼语带嘲讽:“你起反应了,对着一个鬼?”
邢斯炎的表情,顿时?僵硬。
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不是重要的东西,你一个女?生不该问的。”
“怎么,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吗?”
“那二两肉对你来说是一种?负担吗?”
“如?果你不要,那就送给我吧!”
邢斯曼连珠炮般的话?语,几?乎要把邢斯炎问傻了。
这?个半大少年呆呆地立在原地,脸上又黑又红。
“你不要胡搅蛮缠。”
“我没有胡搅蛮缠,我们不是双胞胎吗?”
“既然那东西对你来说是个负担,那你就给我吧!”
“你当妹妹,我当哥哥。同样是一男一女?,爸妈也不亏。”
谁想当女?的?
他邢斯炎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会想当一个女?的?
邢斯炎不明白?邢斯曼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世人大多重男轻女?,但他家正好相反,是重女?轻男。
身边的部分男性或多或少若有若无地压榨着女?性。
作为原本理应可以当利益既得者的男性,邢斯炎之前并不是没有怨过。
他是家中的儿?子?,理应享受更多的资源倾斜才是。
为什么他们家就是特殊的那一个呢?
姐姐之所以为姐姐,不应该是照顾弟弟吗?
幼时?的邢斯炎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是个女?性,而邢斯曼是个男性,那该有多好。
那样,邢斯曼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属于他了。
长大以后,邢斯炎知道了更多,那种?想法似乎就不见了。
按照现在的道德观,男女?,应该平等,不是吗?
邢斯炎甚至庆幸自己是个男性。
因为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守护自己的家庭。
而现在,邢斯曼的话?撕开了邢斯炎心头那层名为道德的遮羞布。
在那场遮羞布下?,是部分男性亘古以来对女?性的高高在上。
邢斯炎不知道此事他该说些什么。
良久,他才从牙根里挤出几?个字。
“神……神经?病。”
*
窗外天光大亮,马路上人来人往。
餐厅里,老严、严太太和?小裴三人正吃着早饭。
一见老邢一家过来,老严就热情地招呼道:“老邢,这?里。”
“位子?都给你们留好了。”
老邢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拂了老严的面子?。
他笑了笑,领着家人拿了饭盒,就坐到了老严三人的对面。
这?一落座,老邢就发现了不对:“怎么少了个人?”
“哦,你是说小贺吗?”老严摆摆手,“他这?人一向?特立独行,现在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这?个大少爷有主见得很?,咱们不用担心他。”
“说起来……”老严停下?筷子?,意有所指,“倒是老邢你的事比较重要。”
“你的事,我太太都跟我说了。”
“你放心,那就是一桩小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事?”
老邢一脸迷茫,语带疑惑。
只是,在桌下?,他的拳头已经?捏得死紧。
“唉,老邢,你太太都和?我太太说了你们的难处。”
“都是老同学,有难处怎么就不能?直说呢?”
“对了,这?里还有个项目,你可以参与进来,包你赚得盆满钵满。”
听到项目二字,老邢额角青筋直跳。
“不……”
老邢的拒绝还未出口,坐在他身边的邢太太就兴高采烈地一口答应下?来。
“好勒,严主任真是个爽气人,我家这?没用的老邢,就拜托您照顾了。”
“好,好。”
“邢太太真爽快。”
老严一听,喜得满面红光:“日后如?果有事情,还需要邢太太帮忙。”
“成,严主任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邢太太声音敞亮,跟唱戏似的连声奉承。
“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眼看自己的妻子?与老严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老邢心头怒火中烧。
“砰!”
老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惊得满桌人鸦雀无声。
“你,跟我出来。”
老邢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不过邢太太的挣扎,强行把她拖出了餐厅。
剩下?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心思各异。
老严笑容不变,看看邢斯曼,又看看邢斯炎。
“你们两姐弟,怎么坐得那么远。”
“对了,斯曼,你记得我吗?”
“你母亲生产时?,是我太太给你们两姐弟接生的……”
*
“放手!”
餐厅外,老邢把邢太太拖到了一个僻静角落。
邢太太被老邢当众下?了面子?,登时?整张脸黑如?锅底。
无穷无尽的委屈,在她的胸腔中扩散。
“你到底和?严太太说了什么?”
“知道那个项目是什么吗?你就答应。”
“你这?人,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老邢的连番数落,更是让邢太太的委屈在顷刻间爆发。
“是,你厉害,你脑子?清醒。”
“你这?么厉害,怎么就成天只往家里拿三瓜俩枣的,打发乞丐哪!”
“没有我在那些阔太太面前装疯卖傻,卖那些你看不上的东西,咱们全家都得喝西北风去。”
“钱,钱,钱,又是钱!”
老邢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邢太太的话?,深深伤害了他的男性自尊。
“我承认你对家庭的贡献不小,”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太过暴躁,老邢揉了揉太阳穴:“咱们的钱够花。”
“现在的孩子?结婚都晚,等咱们走?了,咱们住的这?套房子?就是斯炎的了。这?些年,咱们的存款虽然不多,也够他娶媳妇的。”
“行,斯炎是个懂事的孩子?,这?勉强算是解决了他的人生大事。”邢太太像是第一次认识老邢一般注视着他,“那斯曼呢?”
“我在医疗行业工作,斯曼的药不成问题。”
“等她长大成人了,咱们就把她就近嫁掉。一定要近,方?便我们时?常去探视。”
“当然,到时?候她婆家给的彩礼咱们分文不取,全部当嫁妆返还。”
“呵,”邢太太冷笑。
她冷笑时?的神态,简直和?邢斯曼一模一样。
“那其他的呢?”
“其他?”老邢疑惑反问,“还有什么其他?”
“老邢,我还以为你是个多疼闺女?的人,没想到你藏得倒挺深啊!”
“儿?子?拿房拿存款,女?儿?拿婆家的彩礼充门面。这?种?事情传出去,亲戚邻居的口水都能?把我淹死,我丢不起那个人。”
“……”
眼看着夫妻俩之间局势要进入僵局,老邢主动转移话?题。
“我要和?你说的不是那个。”老邢眉头紧锁,原本尚算笔挺的肩背也垮了,“我是说老严那个人。”
“我们不能?和?他扯上关系,尤其是经?济关系。”
“至于那个项目……”
“呵。”
邢太太上下?打量着老邢,又是一声冷笑,打断了老邢絮絮叨叨的解释。
“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又是你那没用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是看以前不如?你的老同学发达了,心里自卑了是不是?”
“就许你有自尊,你的自尊贵得很?,比孩子?们的未来更重要。”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己就能?做。”
“没用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么个人。”
“……”
*
就这?样,原本还算恩爱的两夫妻,闹得不欢而散。
老邢颓然地站在原地,痛苦地捶着墙壁。
发生在这?里的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让他后悔得无以复加。
多年前的年少气盛,已经?酿成了一瓶剧毒,渐渐地开始发挥起了药效,腐蚀着他所珍视的一切。
而他,却始终无法去面对错误,去将那错误宣之于口。
因为,这?个后果太过严重。
他已经?无力去承担。
*
邢太太快步走?着,越走?越快。
终于,泪水汹涌,夺眶而出。
昨晚,她一夜未眠。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鼻尖似乎一直萦绕着血腥味。
一闭上眼睛,小盲女?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就会在眼前环绕。
那个小盲女?的死,就像是一道诅咒,死死地将她的心脏勒紧。
借着月光,她仔细描摹着女?儿?的面庞。
年轻的肌肤,柔和?的线条,温柔的眉眼,有五分她年轻时?的影子?。
那是她的女?儿?啊!
是她挣命生下?来的体弱多病的女?儿?,是她生命的延续。
尽管她心里知道包庇是一种?错误,但母爱的盲目,让她无法回头。
不管女?儿?变成什么样,她都是她的女?儿?。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种?杀人事件,就是悬在她女?儿?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或早或晚,终将落下?。
当案情大白?于天下?之时?,她会代替女?儿?自首认罪。
东窗事发之后,她这?个杀人犯母亲,势必会影响到一双儿?女?的前途。
所以,在这?之前,她需要挣到足够的钱,来为她一双儿?女?未来的人生保驾护航。
想到这?里,邢太太绷紧了唇角,止住无用的眼泪。
她熟练地抹去所有争吵与伤心的痕迹,在镜子?前揉了揉脸,露出那抹熟悉的过于热情的笑容,大踏步朝餐厅走?去。
*
“邢太太。”
就在邢太太要去推开餐厅大门的那一刻,一道稍显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她。
邢太太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挺拔的青年。
“啊,是小贺啊!”
“刚才,你去哪儿?了?可让我们和?老严他们好一番担心。”
小贺挠了挠头,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
“刚刚和?小朋友玩了一场小游戏,出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一些时?间。”
“真是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对了,导师他们在里面吗?”
“在的,在的。”
“哎,你这?年轻人,真是瞎胡闹。”
邢太太赶忙招呼:“这?么大人了,还贪玩。再耽搁一会儿?,你该错过饭点了。”
“赶紧进来!”
在衣服的遮掩下?,斑驳的伤口依然存在。
厚厚的血痂,止住了缓慢渗出外流的血液与组织液。
小贺应声进门,脚步流畅。
“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