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杜礼轩一听到这话,瞳孔在瞬间放大。
他的眼里全是红血丝,死死地抓住任昨茜的肩膀,似是质问,又似是自言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是骗我的对不对?”
“你一个十?几岁的高中?生,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这回,任昨茜没?有回答杜礼轩的话。
她轻而易举地挣脱杜礼轩的桎梏,扭头就走。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想知道这件事。
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保持那?份单纯,就这么天真地活下去呢?
但是,学校里杜礼轩与那?几个所谓“遗孤”眼神里的恨意,过于直白。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让她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她的父亲,是条疯狗,是个利欲熏心?的杀人犯。
可当愤怒的她,跑去质问她的父亲时,他的父亲却向她展示了这件事情更?加残酷的一面。
原来,在那?群钉子户的身?体在睡梦中?被?碾碎后,他们的部?分亲属蜂拥而至。
他们不是悲愤地想要为了自己的亲人讨个公道,而是化成蚂蝗,争先恐后地赶到废墟中?,在断壁残垣中?吮吸最后的鲜血,力求榨干死者最后的价值。
“茜茜,你真是太天真了。”
“爸爸今天就教你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更?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爸爸不做得?狠一点,又怎么能让你和你妈妈过上?好日?子……”
任昨茜又一次想起了那?天她爸对她的“谆谆教诲”。
每每想起那?些往事,她都感觉自己的全家,包括她自己本人,上?上?下下,无?一处不是罪恶的。
她是如此的厌恶着自己,以及自己的全家。
然而,哪怕是罪恶的她,也不会为杜礼轩这种?彻头彻尾的垃圾承担罪过。
*
柳国曾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曾经与老友把?酒言欢的场景,一幕幕地在脑海中?划过,最后汇集成了小小的胚胎。
柳国曾捂住嘴,一张儒雅的脸,先是变得?惨白,而后变得?铁青。
他的那?位老友曾得?意扬扬地向他炫耀,说这酒最是补身?,还说这酒的原料珍贵,就只有他有稳定供货来源。
稳定供货来源,原来是这个……
袁秘书看出了柳国曾的不对劲。
她强忍着恶心?,请拍柳国曾的背,一脸关切:“柳总,你没?事吧?”
而现在的柳国曾也顾不得?其他,他用一种?杀人的眼神将方秘书锁定:“你,就是你叔叔口中?所谓的稳定供货来源?”
方秘书瑟缩了一下,眼神闪烁,但还是强犟嘴:“在法?律上?,胚胎不算人。”
“反正那?些胚胎也需要当做医疗垃圾处理掉的,我这也是废物利……”
眼看柳国曾的眼神越来越不善,眼刀几乎要在他身?上?刮下一层皮来,方秘书只能怯怯地转移话题:“柳总,柳叔,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您可一定要救我呀!”
柳国曾的胸膛剧烈起伏,表情几番挣扎后,恨恨地甩手离去。
经过这一番波折,他恨不得?一刀抹了方秘书的脖子,但很明显他做不到。
最后,他只想离开房间。
眼不见,心?不烦,任由方秘书自生自灭。
方秘书挣扎着想要下床阻拦。
可他的身?体过于虚弱,腹部?愈发鼓胀,最后只是徒劳无?功。
袁秘书见状,赶忙跟上?。
只不过走之前,她狠狠地瞪了方秘书一眼。
她一向不喜欢方秘书这个同事,却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没?出生的胚胎,难道就不是他的孩子吗?
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在她喉头滚了好几遍,最后还是被?咽下。
对于这种?人,她不想再对他说哪怕一个字。
*
柳国曾与袁秘书走后,104号房间里最后只剩下方秘书一人。
方秘书懊丧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恐慌与痛苦冲走了他的理智,让他口不择言,让他被?同伴抛弃。
绝望犹如潮水,一浪一浪的席卷了他全部?的神志。
他再次无?力地瘫软在床上?。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
他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愿意悔改,他愿意不交女朋友,他愿意不再与人发生关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方秘书在心?中?不停地忏悔着。
窗外艳阳高照,微风拂过行道树的树梢,发出沙沙声,更?衬得?房间里一室静谧。
终于,像是听到了方秘书的忏悔,104号房间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进房间,给方秘书带来了生的希望。
“你是来帮我的吗?”
“你有办法?救我吗?”
方秘书就像一只无?力的青蛙,将自己沉重?的躯干从床上?撑起,看向来人。
濒死之人,往往会病急乱投医。
他的眼睛里,求生的意志在闪烁着光芒。
“嗯,”那?人轻轻点头,一口应下,“没?错,我的确是来帮你的。”
方秘书眼中?希望的光芒更?盛了:“你有什么办法??”
“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一劫,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当然有方法?。”来人迈着闲适的步伐,步步逼近,“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你就能从现在的痛苦中?解脱。”
身?后寒芒乍现,那?人坐到床边。
小巧的刀片,轻轻划过方秘书略微扭曲的脸。
“只要你死了,不就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