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雁在宣政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冬日寒风萧瑟，汉白石砖格外冷彻，天空上一点微光不似太阳，而是个照明的寒冰窖。
她两眼已经开始发昏，老天还偏和她作对，飘起了一层薄雪。
漫天飞霜，她抬头，透过一片白茫，是红墙金瓦奢侈极致的皇宫。
沈家每年赋税，抵得上半片国库征收，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沈家历代的血汗。
然可笑至极，她跪在奢华皇冕之中，只感受到人的挣扎。
宣政殿内，暖炉青烟，分明是寒冬冷翊，这里却有春日和煦。
一墙之隔，万般差距。
炎昊藏合眸，身边是美人捶肩捏背，他闭着眼，状似无意开口，“左相年迈，不久将告老还乡。”
此话，颇有几分深意。
海公公在炎昊藏身边多年，当即就知道，陛下这是要给顾大人升官，而且这将是东岚百年来，最年轻的丞相。
炎昊藏等了会，却没等到顾修回话，他缓缓睁眼，只见顾修侧眸看着窗外，约莫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
他鹰勾似的眸子低沉。
海公公吓了一跳，拖起拂尘，急忙提醒道，“顾大人，陛下叫你了。”
顾修回过神，行了一礼，然后道，“臣告退。”
“……”
炎昊藏眸色更暗。
海公公额头都开始冒汗，急忙走几步拦住顾修，小声告诫，“顾大人，陛下说左相大人要告老还乡。”
顾修点头，回过身开口，“左相公务，自有右相承接。”
每句话都言不对题。
炎昊藏冷哼，让侍候的美人都出去。
他将案台上的折子扔到地上，“弹劾你的折子，都从宫里堆到南门了。”
顾修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无稽之言，陛下勿信。”无外乎是些流言蜚语，他心中有数，伤不及顾家半分。
炎昊藏揉了揉眉心，声音忽然有些疲惫，“爱卿也该成家了。”
过去，昭和意属顾修，他允了昭和胡闹才放任婚事至今，可昭和去世，他到底是辜负了宸妃。
“臣功业未立，无心它事。”顾修言辞拒绝。
因着炎荣之事，炎昊藏近来很容易感到累，也极为愤怒。
贺家一个纨绔，如今连公主也敢杀了。
贺家势头太盛，该是敲打一番，顾家一门进退有度，历代忠心，他有意扶值顾修，可现在看来……
他扫了眼窗外，鹰翊眸光苍老却不失锐利，“朕对爱卿寄予厚望。”
炎昊藏摆了摆手，从宣政殿离开。
殿外。
唐青雁早就跪的失去知觉，但她还是和其他宫人一般，弯腰行礼，“恭送陛下。”
她垂眸低顺。
炎昊藏的龙袍从她眼前走过，海公公路过落下句“起来吧”，其他宫人们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唐青雁想站起来，可她连跪好都困难，她先前在太子府中伤了根本，没个三五载养不回来，而今旧伤未愈，新伤再添。
周边的侍卫看起来都很冷漠，她只得扶着柱子起身，不过膝盖刚开地面，她身体就不受控制，往前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