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央走后,皇后朝景安帝行了一礼:“陛下,太子妃臣妾便先带回椒房殿。”
景安帝这会哪里有心思关心皇后和沈昭昭?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昭昭在大殿之上宛若中了邪的癫狂举动,只觉得心口莫名的慌乱,坐不下来。
瞥了一眼站在谢俶身边的宋撷玉,景安帝语气不咸不淡:“时辰不早了,长乐去你姑母的宫殿歇息吧,雍王便留在朕这边,朕还有些话要与雍王商议。”
宋撷玉瞥了一眼谢俶,心里也在打鼓,景安帝没留别人,却独独将他们夫妻两个留下来,沈昭昭亲爹沈显都出宫了,他们二人与沈昭昭无亲无故,让他们留下来……景安帝个中考量,恐怕是祸不是福。
谢俶半敛着眉目,面色淡然无波,冷硬的轮廓被忽明忽暗的烛火渲染的模糊,似是察觉到宋撷玉看他,抬眸朝她觑了一眼,墨色的瞳黝黑深邃。
他让她安心。
宋撷玉垂下头,冷静片刻后跟景安帝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才一出殿,就看到从旁边小跑过来一个宫女,倒是也不莽撞,站在宋撷玉五步远处朝她行了一礼:“王妃,奴婢金露,贵妃让奴婢在此侯着。”
先前夜色笼罩着,看不清面容,离得近了,看清了脸,也认出来这人是姑母身边那个二等宫女,时常带在身边,还算机灵。
宋撷玉点了头,这才跟着她往延庆宫走。
屋子里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后,便只剩下谢俶和景安帝两人,半刻钟后,景安帝才显出些疲色来,整个人身形佝偻着,像是忽然老了好几岁。
“老三,太子妃这事太不寻常,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作祟?”
景安帝说完,视线放在了谢俶身上,他就站在自己左侧,身形板正,正值壮年,不像自己,风烛残年,日薄西山,浑身上下,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类似秋叶落地的腐烂味。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谢俶开口,景安帝面色不悦,拔高了声音:“雍王是觉得朕这话有什么不对?”
谢俶手拢在宽大的袖袍里,面色瞧着仍旧冷淡:“皇兄心里早就有答案,又何必臣弟再添些愚钝之言?”
景安帝一梗,深深看了谢俶一眼,半真半假玩笑似的笑骂:“你倒是会偷懒。”
谢俶垂手耷目,端的一副不喜不悲的天生疏离,他这个皇兄多疑,看似是在问他太子妃出事和当初出现在太子府里的人偶有无关系,可若是他顺着景安帝的话往下说,景安帝便会疑心他是不是故意要陷害谢安,落井下石。
可若是为二皇子谢安辩解,他又会疑心,觉得当初人偶之祸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与谢安勾搭在一块。
他附和是错,提出不同意见更是错,最好的办法便是不答。
景安帝手撑着太阳穴,脸上的皱纹堆在一起,让他看上去多了三分阴鸷。
“先前方术士说,太子妃次胎是祥瑞之相,朕倒是十分高兴,谁能想到,不过才短短不到一月,竟是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