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对不住,我什么都没看见?!”夏自友难得身形灵巧,扭头就往外跑。
祝久辞揉着?眼睛醒过来,朦朦胧胧要起身被腰间的手臂桎梏住不得动弹。
梁昭歌不满地蹙眉,美丽的眸子中噙着?水,低头看一眼怀中人,再瞧见满院陌生人,一展衣袖再一次把人挡得严严实实。
祝久辞伸爪子胡乱扒拉,从层层叠叠的袖子中探出脑袋,瞧见墨胖子,眼睛登时一亮,从梁昭歌怀中钻出去,猫儿一样跳下?躺椅往那边跑。
梁昭歌没抓住,无奈跟着?起身。快步走上前?,把那人敞开的领口系好。
应是没被旁人好运瞧了去。
“小小小公爷。”墨胖儿还没回神。
祝久辞伸个懒腰,神清气爽:“怎么啦?”
墨胖儿小心翼翼看一眼祝久辞身后冷着脸的神仙,咽口唾沫道:“茸鸭的事?情不必着?急,这几日先歇息几天,等此番适应水土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祝久辞心道正好,这几日可以把梁昭歌安顿下来,仔仔细细制定一整套养病方案。
夏自友把身后的管家请上前?,“这位是王伯,协助金陵生意……”夏自友看着?祝久辞,眼睛晃圈圈。
祝久辞明白他的意思,金陵的生意他得帮着夏自友去和这位王伯交涉。
“晓得了。”祝久辞拍拍他?肩膀。
夏自友又交代了一些事?宜便离开,言说金陵风景甚佳,可以随处看看,这几日他便不来叨扰。
金陵繁华,商业荣茂,黄昏之后的夜市更是一大特色。金陵远离龙脉,并不如京城那般宵禁严格,一板一眼不拘一格,江南水乡本就富饶人情,灵活多变,晚间才是夜生活的开始。
二人简单用过清粥,携手走到金陵繁华的街市上感受江南风土人情。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行至南方,周身风尘仆仆骤然被江南水乡包裹,整个人都安静下?来,遥看街巷,女子们拿着油纸伞,惬意行于江南路,身着水袖罗缎裙,着?实清丽可人。
女子如水,君子如玉,不见?趾高气昂者立于街巷指手画脚,也不见?扛着?刀棍者随处撒泼闹事。
江南水柔软了人的性情,一切温润雅致,惬意柔情。
沿着江南水灯,二人从长街这头走到那一头,祝久辞总算明白梁昭歌这一身优雅如仙的气质是从哪里修来的了。
“小公爷怎么笑着?看我?”梁昭歌着?实被身旁那人盯得发毛,忍不住问出来。
祝久辞笑眯眯看着?他?,昭歌是水养出来的美人,当然要用水来养了。
“等咱们回到京城,我就让京城最好的工匠挖渠引水进国公府,给昭歌建一座水堂,再建一个有水帘幕的长亭,再挖一个温……”
梁昭歌牵起祝久辞衣袖拽着他?往前?走,不让那人再天马行空说下?去。西苑已重建一遍,那人小金库花得精光,怎么一点不心疼呢。
金陵的灯火与京城不同?,后者的华光璀璨如盛世,不带一丝遮掩,偏要生得惊艳夺人眼球。而江南柔彩不抢他人光幕,只乖巧在自己一席之地静静发光,长街漫漫,灯火融洽,水灯悬于天上,朦胧诗话。
一阵婉转悠扬的曲笛清亮地穿透长街,祝久辞远远望去,繁华街巷中央,群人围拢。裙衫拥簇的上方是一高达丈尺的戏台子,亭台八角飞檐,戏台上,如兰男子着?水青白袖戏服,娇雅女子一身浅粉长裳,二人的戏服都为浅色系,正如江南烟水,不带一点锋芒。
“昆曲?”祝久辞大喜,拉起梁昭歌往那边跑。
猛然想起身旁的人不宜跑动,祝久辞又刹住脚步,探着脖子朝那人群看,脚下?却慢慢悠悠走。
梁昭歌自是瞧见了那人心急,笑着?牵起他?快步走过去。
戏台前人群围拢,层层叠叠,围得水泄不通。京城小霸王身处他?乡,头上的威严自然消磨不少,如今他?也只能站在外围探头看,全然没人给末尾的小公爷让出一条通路。
梁昭歌笑着?看面前的人上蹿下跳,那人纵是心里着?急却也不甩自己的名号去抢旁人的位子。
梁昭歌小心翼翼跟在祝久辞身后,灵巧地随他在人群的缝隙往前?钻,只偶尔有人不小心要触碰到那人的时候,伸手替他挡下。
祝久辞钻到人群中央停下?脚步,不再往前?挤了,傻乐着?和梁昭歌两人紧紧挨在一起被人群包在中间。
梁昭歌难得天神下?凡,很少有与人间凡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脸上倒没显出难受,只伸袖子一拢,把那人揉到怀里,修长的手臂护出一片小小空间。
台侧三弦拨响,戏台上粉衫女子唱腔亮出。
人群寂静了片刻,紧接着?叫好声大片响起。
“荀十娘!”
“荀十娘!”
祝久辞竖着?耳朵听了半晌,勉强认出百姓呼号的名字,他?在梁昭歌怀中转过身,满眼星星抬头看他?。
“似乎赶上名角儿了!”祝久辞喜道。
梁昭歌笑着?揉他?脑袋,扶住肩膀把人转回去面朝戏台。
台上人已然入戏。
一曲唱不尽愁中绪,清妆难掩丽影婆娑,凉云弯月,纎指沾红,暖玉入怀,何时来见《阮红妆》。
作者有话要说:《阮红妆》无昆曲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