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当初再怎么生气愤怒，可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人。
喊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爸，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仍旧让他心痛。
他的小玖，他的大少爷啊……
本该是那样做尊贵的身份，巅峰的奇迹，可如今……
却不知在什么地方受苦受难。
秦华让守卫赶紧把秦安叫回来。
他今天是来算账的。
客厅里摆放着一株文竹，枝叶奇特，青葱翠绿，繁茂清新。
打理得非常好。
从玖园装修之日，便待在客厅入口处，是一种风水植物，当年玖园建成，他亲自选的。
文竹本身看似文质彬彬，自带非凡气质，遗世而独立，自有一种坚韧不屈之感。
和秦寒玖身上那种矜贵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他希望，他也能如同这文竹一般。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当初只有筷子粗细的枝干，如今已大拇指粗。
身后传来脚步声，秦华以为是玖园的保镖，并没有回头。
伸手抚摸着文竹的叶子，流露出怀旧之色。
秦寒玖双手插兜，一身银白色休闲服，站在他身后。
目光落在老人颤抖的手和佝偻的背影，心神颤动。
这个身影，从他有记忆起，便陪伴着他。
教他蹒跚学步、读书识字，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他想做的一切，他都给予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
纵然有诸多过错，可恩重如山，如何能够抹去？
喉头滚动，脱口而出：“爸。”
低沉凛冽的声音仿佛从时光深处穿透而来，秦华身体僵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他是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了吗？
不然，怎么会听到小玖的声音。
秦寒玖上前两步，伸手，搀扶住他的手臂。
“爸，我回来了。”
“哐当～”手中的拐杖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华颤抖着转身，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容。
“小玖？”秦华反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满脸激动，“真……真的是你？你……”
情绪激动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秦寒玖将他扶到沙发边，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秦华连忙接过来，紧紧握在手里，老眼含泪：“好，好，回来就好，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接到你给我倒的水。”
“您用过早餐吗？我让人给你准备点。”
“不不不用了，我不饿，”秦华摆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这些年在哪儿？”
“过得好不好？怎么瘦了？”
一连问了大堆问题。
秦寒玖微愣，随即笑了。
是那种很真诚、很浅的笑。
就像凛冬腊月，山巅积雪上，突然投下的一缕金色阳光。
很清冷，却又很好看。
这是回来后，第一个关心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瘦没瘦的人。
并不是他多愁善感，只是曾经以为，这些话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