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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5章(1 / 2)


回到家里的一个月,时欢特意没有?安排任何日程。

周箨结束上午的工作从客厅经过时,看到时欢正趴在沙发上看杂志。女孩子两?条小腿曲起,一晃一晃的,正在等爸爸做好饭叫,悠游自在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

无论在外面漂泊时会拿出多么坚强成?熟的模样,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时总是忍不住流露出孩子气。

周箨有?些失神。

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受。小时候,他在家里独处时和在学校、实验室没有?什?么分?别,而周倬云回来反而会让他下意识地神经紧绷。

长此以往,连时欢父母爱屋及乌给予他的好意,都?让他不知该怎么面对。

时欢在回到天城前就订好了返程芝加哥的机票。所以计划里留在家中的一个月都?是认认真真做了规划,一天天珍惜着花掉的,然而一个月相较于和父母分?别的两?年来说,还?是太短暂了。

虽然爸爸妈妈都?在竭力表现不在乎分?别,但再次回到芝加哥的时候,她就难以掩饰自己的垂头丧气。

如果一直都?见不到面,只会在触碰到某个情节时感?到格外思念。但如果是一起团聚了一段时间后再分?别,那便犹如饮鸩止渴,难过会变得浓烈而长久。

时欢伤怀之余发现,周箨和失魂落魄的她全然不同?,开始理智地将一切计划付诸行动,比如抓着她教她做平时爱吃的菜,以免他不在后她一个人饿肚子或者是敷衍自己。

而这样就难免让时欢更加难过了,像是有?人一直拿着小喇叭在她耳边喊“周箨也要离开啦”。

她决定化悲痛为力量,每天早出晚归地看文?献、做模型、和教授讨论选题、写?论文?,想要争取早一点毕业回去。

只有?埋头在前人的研究成?果和数据模型里时才?会暂时忘记现实世界的烦恼。天色几?乎是在从书本?里抬起头的一瞬间由明转暗,然后日历的刻度又向前进一步。

也有?好多次空闲下来,时欢看着周箨发呆,想要不管不顾地冲口而出“我喜欢你”,却又想到宁楚的遭遇,担心如果表白失败,和他连朋友也做不成?。

会不会也会被他干脆利落地从生活里“删除”?

她变得一点都?不像自己,面对他时开始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

来到美国的第三年除夕,时欢买了笔迹可擦洗的签字笔,在自家房子那扇玻璃门上涂涂画画。

周箨在厨房煮饺子,她坐在门口的地上,借着屋子外的路灯灯光和地上积雪反射的微弱光芒,在玻璃上画烟花和两?个小人。

芝加哥的冬天漫长而寒冷,雪是很常见的天气,连四月飘雪都?不奇怪,学校也有?专门的冰雪舞会。此刻门外的落雪积了厚厚一层,左邻右舍有?很多华国留学生,所以这一天晚上的夜空中也偶尔会有?璀璨的烟花。

时欢画完简笔小人,把脑袋靠在门上和爸爸妈妈打视频。春假太短,暑假已经和教授约好了一起做研究项目,所以今年又不能回家了。

妈妈安慰她:“没关?系,我和你爸终于能享受几?年没有?小电灯泡的二人世界。你在那专心学习,不用总是惦记我们。”

大?概是除夕这个节日对华国人来说太过特殊,即便是听到妈妈这么说,时欢还?是莫名?其妙地感?到鼻酸,怕自己忍不住在镜头前面哭出来,勾得爸爸妈妈也忍不住,到时候就滑稽了,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你们看,我画的。”她把镜头转到门上自己画的烟花和小人上,“好不好看?很有?节日氛围吧?你们过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去看烟花?”

屏幕里时欢爸爸摘下眼镜凑近了一些,然后笑着逗她:“小时候你就用你妈妈的口红在所有?你能够得到的墙面都?画上画,果然那时努力锻炼画技,长大?了就是不得了。”

似乎从她读大?学开始,爸爸妈妈就开始变得特别喜欢回忆她小时候的事情,而她出国来留学后这趋势愈演愈烈。

时欢眼眶一红,连忙说:“周箨喊我吃饺子了,等下我打回去给你们。”

匆忙挂断电话后,她呆坐在原地。周箨还?在厨房忙碌,其实并没有?喊她。

屋外烟花炸开,客厅里只有?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

周箨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发现餐厅和客厅都?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寂静。他疑惑地按下墙上的开关?,四下环顾寻找时欢的身影,在家门口发现了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女孩子。

周箨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时欢动了动,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放在地面上,抬起头来看他,只是这样微微一动,一滴眼泪就从湿润的眼睛里落了下来。

“我刚才?和爸爸妈妈视频,发现他们都?长了好多白头发。爸爸的眼睛花了,要看近处的东西?已经看不清了,要摘下眼镜来凑近看才?行。他们变老了好多。其实自从我读大?学以来每次回家都?有?这样的感?觉。可是我留学以后,他们似乎老得更快了。”

周箨眼睫微颤。

“我知道人会变老是客观规律,面对别人老去的时候也很从容。可是,人总有?种自己的父母会一直年轻一直健康的错觉。在我的印象里,爸爸妈妈明明还?是初高中时满头黑发,连皱纹都?没有?几?根的样子。”

她哽咽得几?乎有?点难以将话说清,眼泪流得越来越凶:“现在想想,我之所以会有?这种印象,是因为从高中毕业以后我的人生就被学业和事业塞满,离他们越来越远,所以越来越没有?可以和他们分?享的回忆了。他们的样子在我心里就只能停留在那个时候。”

周箨低下头来,看到女生鼻头红红的,眨了眨眼睛。他喉头紧了紧,伸出手擦了擦时欢脸上的泪水,低声应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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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一点点长大?的那个小姑娘,即便已经乐观坚强远超大?多数人,最终还?是无法再保持无忧无虑的模样。

周箨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安慰。

这是客观规律。他将一切个体死亡与文?明覆灭都?视作沧海一粟的无声湮灭,是这个以熵增为恒定特征的物理系统里无法逆转的进程。

更何况连时欢自己也很清楚这一切。

即便情感?上的偏向让他打破了以理智和逻辑铸造起的坚硬屏障与漠然,也开始希望这一进程可以无限放缓,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扭曲既定事实来安抚其实什?么都?懂得的小姑娘。

死亡那面墙一直都?存在,有?些早慧的孩子看得到,却也看不真切。而大?多数人年幼时离得还?远,有?父母挡在面前,要等到再走近一些,父母的身形也不够高大?时,才?会更真切地看得清楚,然后体会到它给予的恐惧与被迫释然。

每个人都?要学会经历这个过程。

时欢握住他伸来替她擦眼泪的手,将脸颊贴在他掌心,低下头失声痛哭。

周箨看着时欢的模样,也有?些戚然。不过不是为了时欢的爸爸妈妈,只是因为看到她这么难过。只要她一难过,他也会忍不住跟着伤怀,没有?任何理由地想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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