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双手抄兜,慢慢的走，“我送东西来的。”
潜台词‘不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
听听这口气，不激动,也不惊喜。张衍又开始跟自己个儿怄气了。
贱不贱？欠儿不欠儿？人家也没盼着你来，你欠儿蹬的上杆子倒贴，还?以为会有个感动到泪奔的重聚,就算不泪奔，也该表现的很惊喜吧。
结果呢？人家就没拿你当回事。
张衍继续在生闷气这?条路上,一去不回头。
“张衍,”周雯紧追几步，“……谢谢你。”
啥不爱听说啥，“用不着。”
周雯知道他气什么?，回头看眼宿舍二层的长廊上,一排小脑袋瓜露在栏杆外正使劲往这?看?呢。
“我不是谢你送东西，”
张衍负气道：“谢我也不接受。”
周雯顿了顿,“……谢谢你来看我。”
走进没有灯光照明的暗影处，周雯用力拉住他后衣襟,张衍身子一顿，听身后人说：“你慢点走，我跟不上。”又小声的加句,“早上下楼崴脚了，现在还疼。”
“……”啧啧啧,听到她撒娇就舒坦。张衍觉得自己肯定得了什么?怪病，看?到她就想上杆子，就想倒贴的贱毛病。可又一想她温温柔柔的说话，嘴角笑不笑的勾了勾，脚步也渐渐慢下来了。
你看?,他多好哄。
周雯欣慰，他还?是那个他，一点都没变。
脚疼就别走了，“去前面坐会儿。”张衍提议。
周雯嗯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
晚风来了，轻拂过脸颊，很舒服。
张衍纳闷，多怪啊，看?见她连风都变柔了。
到篮球场旁的观看?座椅，张衍停住脚步，周雯松开手，他转身隔着黑夜看?她，月光时隐时现，眼前的人渐渐分明。
张衍说：“坐吧。”
周雯说：“你也坐。”
俩人就像五六十年代谈恋爱的小情侣，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坐在长椅上，拘束、羞涩。张衍双手按着膝盖，周雯两手交握放在腿上。
放在白天看?，这?俩人就是有着深厚革命友谊的战友。
“……”
“……”
气氛突然静下来，只剩丝丝缕缕的风吹着树枝摇来晃去缓解尴尬。
“……”
“……”
过了五分钟，还?是谁也不说话。
张衍就跟浑身长虱子一样，动动肩膀，挺挺背，又咳嗽声，这?么?暗示旁边人也不说话，张衍实在憋没招了，拿出烟问了句：
“抽根不？”
“我戒了。”
“……”齐活儿！唯一能沟通的话题也戒了。
张衍问：“不介意我抽根吧。”
周雯说：“不介意。”
点上烟，张衍一口一口的抽着。现在的周雯，让他无所适从，太安静，也太温软了。不像过去，不高兴了还?能怼你两句，这?就跟一只拔了牙的獒，看?着凶。其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此时，周雯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她和张衍的感情从开始就是他主动，每一步都是张衍牵着她往前走，一个人就算再?有力气，你让他扛着负重往前走久了，也有累的一天。
所以……
“周雯，”
“！”周雯思路被打断，转过脸。
“你在万宁出事，我当时要过去的。”
周雯攥紧手。
“没航班了，还?听他们说你坐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来，我想去你家看你，有天晚上我就在你家楼下，可我没好意思上去，知道为啥吗？”
周雯说：“我们分手了。”
张衍点点头，“我没身份去看?你。”掸掸烟灰，深吸口气，“我没想到你会走极端，真没想到，”
周雯的手一直在无意识的搓着。
现在，什么?局面她都能接受。
“可让我最生气的不是这些，”张衍又抽口，“你背着我，设了那么大一套，还?把我踢出局，我想想就替自己冤。还?有，出事了也不给我打电话，你就认为我肯定不会知道呗？还?是你觉得，我知道你出事，能什么?都不想？”
周雯说：“我不想连累你。”
“大姐，亲姐啊，你连累我什么?？”张衍在知道周雯进去后，就想明白之前为什么?突然对他冷淡了，“你可真行，中国人民银行都没你行。好好活着都不想了，非要弄死他陪葬。你这?做法?我只能说太幼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没权利糟蹋自己。你讲情义悲壮了，让你爸妈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得过去吗？”意识到话有点说重了，又委婉的转折下，“不过，我挺佩服你的，我要是挂了，我女友能给我来这么?一出，我肯定在下面感谢她八辈祖宗。”
“……”周雯皱眉，能不能好好感谢。
“你跟我说实话，你当时真想弄死他？”
周雯只说了一个字：“嗯。”
张衍束起大拇指，“牛逼，社会我周姐。”
周雯昂起头，看?着云纱后朦胧的月，“陈帜是被我间接害死的。”
“这?话可重了，”张衍弯腰把烟戳灭了，“不怪你，怪就怪梁文栋，他就是从小长在阳光下，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太宠了，什么?东西不给就撒泼打滚的要，得不到就想方设法?得到，心思不正，误入歧途。”
“陈帜对我来说是恋人，但更是家人，他人真的特别单纯，虽然不善交流，可很真诚。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安心。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我自杀，我心里?的坎儿过不去。”
“现在呢？”张衍问她，“还?想弄死他？”
周雯松开搅紧的手，向后撑着，转过脸对张衍说：“不了。”
“为什么?？”恨一个人，不会轻易释怀。
周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张衍没继续追问，她应该不知道付知行已经把袁美慧怀梁文栋孩子的事告诉他了。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也是别人的隐私。
谈完过去，谈谈现在吧。“你怎么想来这的？又怎么找的地方。”
周雯说：“我在网上看?到这里?急需义工，就来了。”
“很累吧？”
“还?好，习惯了。”
张衍侧头看?她眼，“瞅你现在，又黑又瘦，搁几个月前，我铁定看?不上你，”故意逗弄她，“我喜欢白的。”
周雯脸颊一热，还?好现在是晚上。
“准备呆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