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薄道:“在黑暗里待太久,已经适应了走路,适应了视物,其实要不要光都无所谓了。”顿了顿,他又道,“但我好像已经找到了。”
江意顿了顿,带着满满的哭意,忽而轻笑出声。眼泪却止不住。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仰头凝望他,渐渐地,眼前一丝丝亮开,她终于如愿以偿,看清了他的模样。
是她朝思暮想清醒着的模样。
苏薄亦看清了她,手指抚过她的眼角,道:“你一来就亮了。”
江意流着泪问:“我是你的光么?”
苏薄实诚地点了点头。
江意眯着眼睛笑,但是他的手指却不住地给她拭去眼角横落的泪。
冬日的阳光很淡薄,携着一丝淡淡的暖意。
屋门前的药炉上咕噜噜地熬煮着药,浓烈地药味飘散进了屋子里,空气里都是苦涩。
江意和苏薄同躺一张床,同枕一只枕。
两人都属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来羡寸步不离地在床前守着。
他俩都发着烧。
苏薄的右眼已然包扎着了,沁出点点血迹在雪白的绷带上;而江意周身是伤,这几日却连着照顾苏薄,她自己伤口也复原极缓慢,反复裂开感染了,却一直不吭声,直到她倒下的时候,她的身体才反应过来,开始高烧不止。
丫鬟用湿冷的帕子搭在两人额头上,隔会儿就来换。徐铭亦是隔一个时辰就给两人施一回针,以银针降温。
两人神色安然,后来羡单独守着时,看见江意眼角的泪不住地横落进了鬓发里。
徐铭坐在门口,望着天,叹息:“这世上,最甜不过一个‘情’字,可偏偏最苦的也是它。越执着越苦难,但又有几人能放下?”
他悲沉道:“老天爷,不管生活怎么多灾多难,最后总要给人一点点甜头不是吗,不然人要靠什么支撑着活下去呢?要醒就让他俩一起醒,如不能,就让他俩一起走也算是成全吧。”
听起来真是糊涂可笑。
可是那一刻,来羡却也觉得,如果是那样,尽管很难以接受,但倒也好。
如果她最后选择和他一起离开,来羡尊重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