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容还是垂着头。
突然，他听见一直掩面的母亲开口了。
“兜兜，是妈不对。以前不该管你那么严，不应该每次都让老师把女同桌调走，也不该看擅自看你手机要求你不和女同学说话。你从小就乖，有什么事情总不喜欢说出来，妈一直忽略你的感受，是妈妈不对。”
“你是不是就是生气，把那个人带回来气妈妈的？啊？”
转调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说着说着，刚收敛的哭声又一次啜泣起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妈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
如果父母再打他一顿，黎容反倒不会这么愧疚。
“刚才打你太重了是妈妈不对，打着哪儿了，还疼不疼？”
说着，黎容看见母亲挪过来拉他的手，在灯光下仔细着检查他的伤，“是妈妈对不起你，你能不能别吓我们？”
“没吓你们，我和他…是真的。从高二开始，谈了很久了。纪修他人很好，真的很好，我能考上这个大学，也是因为纪修一直在帮我。”这句话仿佛有千斤重，迟疑了很久，黎容才说出口。
“爸，妈，对不起。”
黎容说完，听见母亲的哭声更大了。
他偷偷抬头，瞥了一眼父亲。
也在偷偷的抹眼角，不断的叹着气。
黎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父亲哭。
沉重的感觉堵得心头难受。
“妈，您别哭了。”在原地呆滞了二十分钟，黎容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给母亲拿纸。
一直沉默的父亲，欲言又止了很多次，终于开口，声音也有点哽咽，“黎容。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这样…能有未来吗？”
“…能。”
虽然黎容现在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
但这个问题是他唯一一个有信心的问题。
“你就是没长大一时糊涂！这事儿能有未来才怪！”
“孩子他妈，别哭了。再过几年你看兜兜要是还能跟他好才鬼呢。刚高考完就说一生的事儿，这不胡闹吗？”
黎容没说话。
但他很清楚，不是胡闹。
“爸，妈。我真的不是胡闹。是真的很喜欢他。”
哪怕最后真没和纪修走到最后，黎容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再让他如此情动的人。
“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我重视这件事情，如果只是胡闹，我完全可以瞒着你们。真的。”
“高考之前，我们就把大学以及以后的生活规划好了，特意考到了同一所城市。暑假一直在努力打工也是为了大学能和他一起搬出去租房。”
黎容说完，为了让这些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直接在父母面前跪了下来。
双膝和地面碰撞的声音沉闷的可怕。
“和你们坦白我也考虑了很久，也知道你们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
“反正今天不行，就再过几天，哪怕等几年也行。纪修他真的很好，时间久了，你们也会喜欢他的。”
“这次我是认真的。”
说完，客厅里除了母亲的哭泣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瞥见弟弟妹妹好奇的从房间里探出头，又被父亲赶了回去。
“别跪着了。先起来。”
黎容听见父亲的声音也哑的厉害。
从地上挪到了沙发上。
客厅里明晃晃的白炽灯刺眼的过分。
大家都低着头，气氛又一次陷入僵局。
沉默了良久，黎容才听见父亲开口。
“那个孩子，是之前来过我们家。还有过年的时候，你偷偷溜出去见的那个吧？”
“嗯。”
“他呢？他和他家说了吗？”
“他家里情况比较复杂…母亲走得早，父亲另娶不管他。基本上属于无亲无故。”
说完，黎容听见父亲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劝你，你肯定也听不进去。年轻人就是固执。”
“这样吧，要是过两年，你还能带同一个人回来。你再来跟我和你妈说未来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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