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没有落闩,咣的一声被踹开,明媚气势汹汹冲进去:“还抓不到你——”
凶狠的声音,在尾音拉长的瞬间,鲜明的消减下去。
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
屋外,孟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嫂子,其实……”
明黛状似疲惫的拍了一下额头,继而作竖手制止状。
她懂,不用解释。
屋内,坐在茶座中的男人眼神轻动,看着杀进来的少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他的面前站着那个纤瘦的蒙面女子。
二人不像是在幽会,更像是这个女子在向他回禀什?么。
彼时,二人都看着明媚。
短短一瞬的静默,明媚将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压在冷漠的表情下,转身就走。
“打扰了。”
才走一步,迎面遇上走进来的明黛。
明媚此刻已觉上当,连忙推着明黛往外走。
这时,又有一人从外面走进来,明媚这一推,顺势将明黛推到他面前。
秦晁一身常服,顺势将明黛捞到怀里,颇为惊喜:“你怎么来了?”
明媚看着从外面近来的秦晁,再想到屋内的两个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又被秦晁设计了!
明黛看明媚一眼,淡淡道:“今日出了趟门,回来时瞧见你的马车,料想你在,顺道来提醒你别忘了今日家宴的事。”
秦晁笑道:“我?怎么会忘记,刚刚换完衣裳,正准备去的。”
这时,屋内的两个人也走了出来。
那蒙面女子看着眼生,明黛不识,她身后高大清瘦的男人,却是个熟人。
数月不见,景珖比之从前改变太多。
他缓步走来,垂目见礼,举手投足都是一派知书识礼的儒雅。
秦晁虚扶着明黛,看一眼脸色不好的明媚:“方才我?好像听到这头有些吵闹,是不是生了什?么误会?”
明媚脸色奇差,闭口不言。
一旁,孟洋断章取义的开口:“回禀大人,方才盛宁郡主带着嫂子气势汹汹的杀过?来,说国公府原本要请景爷过府赴宴,景爷却私下与别的女子见面。十分生气。”
明媚缓缓望向孟洋,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孟洋已经是一盘白切孟洋。
“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洋一副“我?是小人请不要与我计较”的表情:“郡主赎罪,小人方才在门外听到的就是这些,如实回禀而已,若有错漏,还请郡主莫怪。”
秦晁恍然“啊”了一声:“原来,媚娘是来捉奸的。”
他似笑非笑看向明黛,猜测道:“我?看,你也应该不是看到我的马车,顺道来看我?的吧?”
秦晁话?语一转,带了些责备:“你也是,平日里纵着她就罢了,怎么这种事上也来帮她撑腰景公子只是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这不还有孟洋在么。”
他三言两语,说的像是明媚撺掇明黛来这里,就是为了捉景珖的奸,然后让明黛为她撑腰。
明黛没说话?,转眼望向明媚。
明媚被堵的不知从何说起。
她今日撺掇明黛来此的痕迹太过?明显,一看就是带着目的的。
原以为秦晁能翻船,她目的明显也无所谓。
却没想,这船翻到了自己的路上。
被秦晁这么一说,好似真的是她在意景珖和别的女人见面,又不敢自己一个人来,便千方百计借秦晁的名义撺掇明黛一起来。
整个过?程中,她也的确比明黛更激动。
好像捉奸的那个人是她一样。
可、可不是这样啊!
明媚看也不愿看那男人,转身就走。
秦晁笑了笑,扶着明黛:“走吧。”
明黛转眼看向景珖和那蒙面女子,淡淡道:“舍妹无礼,打扰景公子了。”
景珖摇摇头:“无事。”
明黛没再说什么,与秦晁一同离开。
两人出来时,明媚已经先走了。
明黛轻叹一声,上了秦晁的马车,与他一同去国公府。
路上,秦晁玩捏着明黛的手,时不时笑一声。
明黛抽回手:“好玩吗?”
秦晁抓回来:“还不错。”
明黛反手按住他的手:“耍也耍了,是不是该解释了?”
秦晁玩她的手正玩得起兴,闻此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什?么?”
明黛再度抽回手,扩展了一下自己的疑问:“你要我?自己猜,还是你自己坦白?”
秦晁坐正了,睨她一眼:“你不要冤枉我?,今日的事与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明黛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秦晁最怕她这样,实在顶不住,还是坦白了。
那蒙面女子,是在利州时,被景珖安排到楚绪宁身边的女子。
后来楚绪宁回到长安,景家败落,景珖顾不上这头,他就顺手接管了这个眼线。
她很会做事,在楚家待了一阵子,饶是楚绪宁根本不喜欢她,也找不到任何错处。
听到这里的时候,明黛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秦晁唯恐她多想,正欲岔开话?题,就听她道:“那阵子,楚绪宁的情绪格外不好,也是这位娘子的功劳?”
秦晁犹如被点了穴,一动不敢动。
在楚绪宁的事情上,他并不算光明磊落。
那时,他要激怒楚绪宁,让他主动挑事,成为先动手的人,光是刺激还不够。
要让他情绪浮躁激动有很多办法,而这些办法,枕边人动手会更加方便。
所以,他的确让那女人暗中换了楚绪宁的香。
而那时,他之所以不怕楚家挑事,大大方方把人打了,也是因为有这重眼线在。
可他并未料到,明黛会突然恢复记忆,伤了楚绪宁。
而楚绪宁也因为她,没有追究此事。
如今,这女子已没有作用,秦晁曾承诺过?她,会帮她脱身,恰好就选在今日。
明黛听到最后,眉头紧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问:“你又让景珖来处置?”
秦晁笑笑,算作回应。
那是自然,又不是他的人,谁落的棋,谁来收拾呗。
明黛:“你让景珖来处置,又作出一副自己和女子私会的样子,惹得媚娘针对你,待她将我?带来后,又用景珖来刺激她?”
秦晁往她身上一靠,毫不客气道:“但?凡今日屋里的男人是我,哪怕对面是个七老八十的婆婆,她也能跳起来往我?头上灌一屎。既然如此,何不让她自己尝尝这滋味儿。”
他越说越气,撑着身子坐起来:“所谓一物降一物,眼下对我来说,筹备婚事最重要,我?没工夫应对她,只能找个可以应对她的人来呗。”
明黛听完这些,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场意外,还真是牵扯甚多。
饶是至今,也依旧剪不断理还乱。
见明黛久久没有说话,秦晁有些拿不准。
“黛黛?”
明黛看他一眼。
秦晁作认输状:“没有了,再没有别的事了。”
明黛终是再叹一口气:“我?看那景珖对媚娘似乎不大一样,你如今将他召回来,往后还不知要如何。”
秦晁脸上的笑意淡去些许,说:“我?知道你关心她,可你是你,她是她,她总有自己要走的路。景珖也好,赔光也好,都是她需要学会自己处理的人,你担心也没用。”
明黛与他靠在一起,良久,轻轻点头。
是啊,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
至于楚绪宁这一头,她与他已经做了断,眼下再知道当中的细枝末节,一时之间也不好做什?么论断,索性不予置评。
反而是秦晁,他以为明黛会很介意这件事,又或是唾弃他的手段,可她什?么都没说。
默了半晌,秦晁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明黛偏头看他:“嗯?”
秦晁唇角微翘,眼神却含着满满的认真:“若无必要,以后不会再用那些手段做事。”
她的夫君,理应是有着万丈光芒的男子汉大丈夫。
而非从臭沟淤泥里爬出来,满心腌臜手段的男人。
明黛听着这话?,笑着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是事事都好,却不是因为不愿,而是现实许多选择,容不得他好。
但?庆幸的是,他知是非黑白,知什么光彩,什?么乌糟登不得台,愿意一点点变好。
这样就够了。
……
除夕年夜,宁国公府格外热闹。
府内上上下下挂满了灯笼,亲友齐聚,与去年的年节有着天壤之别。
开年后,很快迎来了秦晁与明黛的大婚。
国公府已经筹备多时,加上秦晁如今在朝中的风光程度,这场婚事几乎惊动了整个长安城。
新婚之夜,明黛一身喜服坐在床边,房内的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外面宴席未散,人声鼎沸。
明黛轻轻掀开盖头,看着房中的情形,不由回想起第一次和秦晁成亲的晚上。
破落的小屋子,屋外桌上几道小菜,便是整个婚仪。
但?对她来说,两场婚事,都一样重要。
门被推开,胡飞和孟洋架着秦晁走进来。
两人知情识趣,放下人就走了。
秦晁今日也是一身光鲜红艳,他在屋内站了会儿,像在醒神。
抬眼看到床边坐着的新娘,他弯着唇角走了过?去。
盖头被揭开,红布之下的脸庞,惊艳程度不逊于初见。
秦晁看的神色动容,慢慢俯身。
明黛闻到淡淡的酒气,秦晁的这个吻到底没落下来。
他单手撑在床沿,弯身与她离得很近很近。
他笑了一声,说:“等我?一下。”
然后,明黛看着他随意拿起一只酒盏,走到窗边,对着地上狠狠一砸。
果不其然,外面传来一阵闹腾。
是偷听的人被吓的跑掉。
此情此景,竟与过去重合在一起。
秦晁走回床边,笑着抱住明黛。
“这一次,真的可以到处都试一遍了。”
明黛没反应过?来,已被他拉入无边红帐中,波涛翻滚,好不快活。
这一次,他们真的成为了夫妻。
云雨过去,秦晁抱着她,哑声叹道:“上次成亲,我?没有做好,这一次,我?要把你藏好,这样,谁也不能把你带走了。”
说着,他扯过红褥,再次灭顶覆盖,口中还在喃喃念:“藏起来……藏起来……”
藏于翻波红杖下,藏于幽深心渊间。
这一抹姝色,是人间艳阳天。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是妹妹番外+宝宝番外。就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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