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想着当年的想法,微微有些出神,一时没回答桂嬷嬷的话。
“非议亲王,桂嬷嬷真?是好大的胆子。”
一声冷呵,声音如玉激石,震耳欲聋。。
桂嬷嬷心里一惊,手上没了轻重,一个力大捏得顾氏龇牙咧嘴。
顾氏从怔忡中回神,与桂嬷嬷一头目光转向殿外。
顾氏眸光一缩,她飞快敛住眼里的诧异和惊艳,站起身,面上挂起温柔和煦,笑盈盈柔声道:
“鱼儿,你回来了。”
“母亲。”程鱼儿微微点头。
“呦,原来是四姑娘来了。”
桂嬷嬷面上也挂起笑容,一脸的褶皱皱在一起,勾起唇角,笑道:
“数日不见?,夫人与奴婢都甚是想念姑娘您。”
如若她面上再诚恳一些,唇角的假笑弧度再小一些,程鱼儿就信了她的说辞。
可惜,桂嬷嬷不?知是演技太差,还是不屑在程鱼儿面前演戏。
“姑娘你也是。”
桂嬷嬷蹙着眉头,神情倨傲,施施然带着两分呵斥的口吻教育道:
“刚才怎能污蔑奴婢,什么非议亲王,奴婢胆子小可不敢,若让外人听了不?是说我们广宁伯府没有规矩。”
看着桂嬷嬷假笑的面容,程鱼儿眼前飞快得闪过零星画面,漆黑的夜,粗粝的手掌,冰冷的池水,无?法呼吸的绝望……
“嘚嘚。”程鱼儿瞳孔紧缩,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能够面对一切,身子却难以抑制得打了一个哆嗦。
程鱼儿整个人也开始哆哆嗦嗦,难以自控。
赵嬷嬷忙从身后拢住程鱼儿,将她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紧些,抱住程鱼儿的肩膀急声道:
“姑娘,可是冷了?”
身上暖了几分,又看到鲜活慈祥的赵嬷嬷,程鱼儿鼻子发酸,目光贪恋得盯住赵嬷嬷。
“姑娘怎么了?”
赵嬷嬷被她复杂的眸光看得莫名其妙,低声问了句。
说罢,赵嬷嬷瞪了一眼桂嬷嬷,斥道:“桂嬷嬷,姑娘现在是锦亲王妃,你莫要不?知礼数。”
“嘁——一个残疾的病秧子,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还两说,倒是让你们以为一飞冲天了。”
一声冷嗤。
程鱼儿捏着指尖平复情绪,闭目甩去脑海里绝望无?助的情绪,睁眼恰看到桂嬷嬷面上的不?屑和唇角的嘲讽。
周身的冰寒犹在,胸腔中的憋闷、扯痛仍存,程鱼儿似乎看到桂嬷嬷冷笑着用她粗砺的手掌捂着她的口,拉扯着她将她推进水池中。
数九寒天,几天前刚下过雪,路边的积雪还未全化,池水冰寒彻骨。
程鱼儿不会凫水,冰水漫进她的口鼻,她不能呼吸,挣扎着,却看到桂嬷嬷站在池边抄着手冷笑。
锦亲王李景琰过世后,程鱼儿回了广宁伯府居住。
那天,她左右寻不?到赵嬷嬷,心急如焚,临到深夜,桂嬷嬷遣人来说是赵嬷嬷身体不?适喊她过去,她独自一人披了件披风匆匆赶去,却只看到赵嬷嬷横躺在地。
冰水的绝望和意识迷蒙中,程鱼儿看到赵嬷嬷趴在水边要救她,扯着大声得呼喊,却无人应答。
赵嬷嬷急得团团转,她涕泗横流,伏跪在地求桂嬷嬷救程鱼儿。
程鱼儿看了心疼,想对嬷嬷说:
别救了,她没事,这世界她早就不?想呆了。
却无法言语,冰水灌入她的口鼻,意识模糊中身边一声“噗通”声,她竭力睁眼去看,看见?桂嬷嬷未收回的脚。
是桂嬷嬷将赵嬷嬷一脚踹入了水中。
程鱼儿从小与赵嬷嬷相依为命,情同母女,桂嬷嬷竟然要杀了赵嬷嬷。
而她的命,是李景琰以命换命救下的,李景琰是她的救命恩人。
桂嬷嬷杀了她,如今还竟嘲笑李景琰是病秧子,是残疾。
龙有逆鳞。
程鱼儿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她抬眸又看到了桂嬷嬷,神情倨傲、态度轻慢,唇角挂着假笑!
那晚桂嬷嬷唇角也是这般轻嘲,语调也是这般放肆,看得程鱼儿心中突生万千豪气,只想撕了她的假笑,让她偿命!
念及此,程鱼儿整个人跃起,如离弦之箭,带着一阵飓风直直冲向桂嬷嬷。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云霄。
声音截然而止,窗外的树影沙沙作响。
“叽叽叽!”栖息在窗外海棠树上的喜鹊闻声惊起,从枝头叽叽叫着飞向远处。
桂嬷嬷慢慢转回被打偏的面颊,一对吊梢眼瞪得溜圆,捂着肿起的半边脸,扯着脖子,声音尖利:
“你竟然敢打我!”
“打你,打便打了,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程鱼儿小脸鼓着,鼻翼因为激动飞速得翕动,秋水潋滟的杏瞳闪着灼灼火光,挑唇角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出来了,眼睛睁不开了,宝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