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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舍身喂水(1 / 2)


“嗯?”

迷瞪的沈原揉了揉眼,带着酒气摇头,“爹说了要早些回府的,有?事明日再说。”

“是。”淮南恭敬。

搀扶沈原的手?掌却不再尽心,指节虚虚环在明显醉态的郎君手?臂,淮南脚下一个踉跄,似是怕带着沈原摔倒。

他极快地松开沈原,却也没止住两人跌倒的趋势。

多年主仆,到底已经有?了习惯,顾不上?看自己摔得怎么样,淮南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先去扶了沈原。

郎君如玉的面上似是沾上?了桃花,晕开淡淡的粉,又被摔了一下,漂亮晶透的粉色便一点点染上?红,透出些许委屈。

“淮南,今日是我的生辰。”软软倚在灰衣小厮肩上,沈原半眯着的丹凤眼没什么?精神,困乏的眼角都在下垂,“娘和爹还在府里等我吃长寿面呢,顾执若是赔罪,叫她去府里好了。”

他闹着要走,淮南眉间一拧,瞥了眼远处,心底发狠,声却温和,“公子,来都来了。不如等等看?”

“等她作甚,回府!”沈原醉得站不太稳,明明方才也没喝多少,这会却越来越晕。

就连这里的香气也有?些腻味,闻着不似花香。

他嗅了嗅鼻子,在淮南身前停住,“你身上是什么?味?”

“公子怕是喝多了,连花香都分辨不出。”淮南笑笑,悄悄屏气,小心万分?地从袖里掏出一方棉布手?帕。

虽质地普通,颜色素雅,其上的香气却浓郁。

这帕子他拿到手不过半个时辰,衣袖就已经沾染了那股子甜腻味。

要不是萃华阁花开万千,处处都是香气。

恐怕他早就漏了陷,哪里还能撑到现在。

此地偏僻,又人烟稀至,再加上?夜里无灯,想来那些郎君也不会到此处来赏花。

无人近前,淮南更加没了顾忌,利落抖开手?帕,这股子甜腻便混着习习晚风,肆无忌惮地渐渐蔓延开来。

甜腻的令人作呕。

淮南稍稍背过脸,将口里的清心丸咬的稀碎。

又酸又苦的药味登时直冲鼻头,刺得他眼眶发红,方才清醒了些。

“公子,小的替您擦汗。”

他恭敬地伸手?,郎君似仙的面容近在眼前,那一双眼至纯至真,看得他手?下一滞,忽得忆起沈原的好。

可片刻犹豫,也难抵记在心中的那一声女子轻笑,又软又柔地喊他,淮南哥哥。

情意似蛊,早就惑乱了淮南仅剩的心志。

胸腔里的那一团邪火,越烧越旺,燃得他五内俱焚,难以招架。

明知她那时不过是糊涂着,可他却起了心,动了情。

尤其公子叫他看着发烧的苏锦。

那一刻,心中的欢喜远远超过男子的羞意。

本想悄悄握住她的衣袖,想哄她再多喊一声。却没想因此吓到了她,急急哭着去寻了公子。

他骇得魂不附体?,好在她虽然懵懂,却什么?都没说。

他暗自庆幸,也有?了期盼。

直到那夜里床幔低垂,轻纱勾出的一对人影。

方才叫他知晓那点子动情竟会引来如此强烈又令人窒息的妒忌。

更让他的心焦灼地好似被人紧紧攥紧,一刻都不停歇。

淮南不知这抓心挠肺的痛是什么?,他只道自己难受的厉害,酸酸涩涩,又自怨自艾。

奴籍在身,就算当真入了她的眼,做了她的小侍。也会如同现在一般,眼睁睁瞧着她倚在正君怀里,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是个伺候人的小厮,却因为一句戏语,妄想嫁给她,做她的正君。

少年人的爱,炽烈又不知收敛。

夜里风凉,也不曾吹灭滚烫的心。

淮南期期艾艾盼着床榻上的公子耐不住性子甩开苏锦,这样他便能自荐去照顾她,看着她。

可等到快要换值的时候,也没见公子推开烧得难受,迷糊中直哼哼的苏锦。

沈原似乎睡得很?沉,直到夜里打更声响,平躺了大半夜的郎君,忽得坐直了身子。

烛火如豆,昏黄的光芒映出一张茫然又无措的如玉容颜。

淮南说不出那时的感受。

榻上的沈原仿佛大梦初醒,先是捧着苏锦的脸好好瞧了半晌,然后才转过头,认真又极为诡异地看了过来,那目色极为陌生,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阴沉沉地压过来。

气势骇人,淮南登时便低下头不敢再看。

而?后,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低低地笑了许久,才道,“吹灯。”

淮南明知这样不合规矩,却又下意识地不敢再像之前一般与他劝上?几句。

推开的窗,送进如水月色,清辉映地。

没了昏黄的烛光,榻上的苏锦果真不再哼哼唧唧,翻来覆去。

在暗处待得久了,视物反而更加清晰。

那一袭薄纱被顽皮的风悄悄掀起些许,淮南瞧见。

白日里矜持有?度的沈原,正背对着他,极为小心地,将苏锦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一点又一点,将昏昏沉沉,不知今朝的姑娘,往自己怀里揽。

直到那搭在腰间的手?指碰触到床榻,沈原才停了下来。

他紧紧抱着苏锦,衣衫下的宽肩窄腰挡住了淮南所有?的探究。

静谧的夜,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

“啵-”

淮南只瞧见榻上的郎君似是稍稍低了头,却又不知这是什么?声响,他什么?都不敢问。

直到又一声动静,堵住了苏锦的无意识地嘤咛。

劈天盖地的惊惧似是一把把小刀,既割得他无法呼吸,又叫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这一刹那,仿佛浑身的血都开始倒流,臊得他面红耳赤,又恨又羡。

他双腿跪得发麻,心里的疼与身上的痛,无一不是煎熬。

“淮南。”

他清楚地听见了那声音里的满足,也听出了沈原语气中的欢喜,“今夜,无事发生。记住了吗?”

“......小的,记住了。”

纷沓而?来的记忆,裹挟着无尽的妒忌。

刚刚缩回的手?,犹如汲取了养分的花枝,不带半分?犹豫,直直往沈原面上拢去。

啪-

帕子被人打落在地,刚刚还懒散迷醉的沈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淮南。”鸦羽长睫微颤,没有任何惊诧的双眸里似是一捧清泉,满载了此刻的漫天星辰,“我已给过你机会。”

“是你自己不知悔改。”他冷眉低斥,“咎由自取。”

“公子,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淮南心下一惊,脑筋转得极快,好在之前他都曾问过沈原,便是真说起来,也有?法子推脱。

更何况,五皇女安排的时辰还未到。

此处只他们主仆二人,且沈原一贯口硬心善,淮南当即力断,狠狠咬在舌尖,眼中含泪,委屈万分?道,“小的都是遵了公子的意思。”

沈原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瞥了眼落在地上的手?帕,“既是遵了我的意思,那你哭什么?,还不赶紧拿帕子擦干眼泪?”

风中甜腻的香气四溢,充斥着欲盖弥彰的荒唐。

“公子。”淮南喉头一哽,到口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半晌,才艰难道,“您......都知道了?”

沈原不语。

淮南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连连磕头求饶,“公子,公子,您听小的说。”

如墨的丹凤眼阴沉沉地看了过去。

藏在灰色衣袖的手?指紧紧抠在泥土之中,淮南怕得颤了声,“公,公子,小......小的还有?用!”

“比如?”清冷的音色淡漠。

他眼中蹿出些许希冀,“小的知晓有?人要对您不利,只要您饶了小的,小的愿意替公子指认那人。”

见沈原沉默。

淮南急急又道,“公子,您一贯聪明,必然猜出今日之事绝非小的一人可以谋划。”

“怪只怪小的蠢钝,受了奸人挑唆,才做出这等错事,公子,您就饶了小的吧。”

他神色慌张,哀哀道,“过往您不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如今小的已经知错,况且您也好好的,求公子宽宏大量,放过小的,再原谅小的一回。”

“死不悔改!文墨。”

沈原面无表情,看向从屋后快步走出的婢子,彻底没了忍耐,“动手。”

一身玄色的婢子屏气,隔着衣袖将地上的手?帕捡了起来。

她口里含着沈原早前给的清心丸,一把拽住慌乱要跑的灰衣小厮,反手?就将那浓郁的甜腻狠狠捂在了淮南的口鼻。

“唔,唔,公子!小的......小的,唔,知错了!”

淮南在文墨手下剧烈挣扎起来,但他毕竟是个养在内院的男儿郎,哪里能敌得过常年做活的婢子。

不过须臾,便瘫软成一团,昏躺在地上。

将手?帕塞回淮南衣袖,文墨低眸,顺势又往淮南口中塞进一颗药丸,这才将人拖远了些。

“时辰也差不多了。”沈原缓缓闭眼,声音低沉,似是极为疲累,“带他进房,关好门窗。”

“是。”

****

不远处,隐约能瞧见一个女子,正跌跌撞撞往这边走着。

也不知那人喝了多少,放着没闩的门不走,愣是从窗户爬了进去。

她没点灯,就着月色摸索着往榻上去,期间先是踢到凳子,后又撞了桌子。

费了好半天劲,刚一躺倒,便响起了震天的鼾声。

四周无人。

文墨仔细探查过,这才护着沈原从隐蔽的树丛中踏出一条小路悄悄回了马车。

云出月隐,拉长了地上的人影。

匆匆而?来的苏锦面色极为难看,偏生身后还跟了个喋喋不休的徐微。

刚到十字路口。

徐微一把扯住苏锦,发了狠,“你去又能怎么样?!”

“那可是五皇女!她看上?的郎君,能有几人逃脱?”徐微身上?还有?酒气,眉眼却精明的紧。

那日虽然在桃林里得了顾执的赏识,但她到底是商贾之家出身,自小跟着徐掌柜见多了各式面孔,早就练就了极佳的洞察力。

红衣明媚,却笑不达眼,话语真挚,又无半分?重视。

是以,五皇女顾执,并非是真心想要广纳贤士。

她所缺的,只是一条听话,聪明又会咬人的狗。

徐微非世家出身,又想要机遇,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有野心有?雄心,却也还残有?几分?书生意气。尤其这半年求学,沈梦对她照顾颇多。

师者?之名,当之无愧。

她虽不会阻止此事,却也做不到不闻不问。

更何况,这计谋是宋致所献,没有沈原,这桃花眼的小郎君便更加没了阻碍。

前些时日在书院闹了那么大动静,弄得所有?人都知晓她们才是一对。

如今说翻脸就翻脸,转头便去追了苏锦。若当真如了宋致的意,叫她脸面何存?

徐微自是盘算多时,这才在顾执起身离去后,故意缠住苏锦,多说了几句。

她也想瞧瞧这被沈太傅看中的女子到底有?何不同。

只不过,眼下却仍是要尽量拖延时间。最好等五皇女成事,再放苏锦前去。

以她现在心焦的模样,自是会触了五皇女霉头,扰了权贵好事,待来年春试,哪里还会有?苏锦此人。

徐微用了力,死命拉住苏锦,假意揣测道,“或许沈公子也是愿意的呢?”

“郎君愿意,我们身为女子就可如此肆意相待?”

“若殿下真心求娶,三媒六聘自然无事,可眼下分?明是要先毁他声名,后以施救者?的模样出现,恩威并施,让他再无底气,只能乖乖受制!”

况且皇室之中,从未有过迎娶声名尽毁的郎君。

顾执此意,竟是连侧君之位也不愿与他。

紧蹙的黛眉下,目色凛冽。

苏锦大力拂开徐微,直言道,“徐姑娘不必再拦,你既已作出选择,又故意告知苏某,必是料到苏某不会袖手?旁观。”

早在她初遇沈原之时,就已知晓顾执之心不纯。

太女之位,于顾执来说,并非囊中之物。

此女虽是凤君嫡出,却排行第五。除去夭折的几位皇女,其上还有?镇守边疆的三皇女顾晓。

且本朝一向立长不立嫡。顾执又无军功,自然要挖空心思?拉拢三公。

眼下,已经有?传闻言说三皇女即将回京。

以顾执的立场,势必要快刀斩乱麻,尽快定下姻亲,哪里还有?时间去哄着沈原答应。

今日又是他的生辰,若突然遭此一劫......

苏锦不敢再想,转头朝着那片漆黑跑得极快。

才瞧见那一片紫藤。

哭闹的声音骤然响起,一身红衣的顾执满脸怒气,冷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被随行侍卫拎出来的女子明显还迷糊着,直到刀剑架在脖颈,这才冷汗连连,忽得清醒了不少。

“贵人饶命!”她哆哆嗦嗦的磕了几个响头,哭丧着脸道,“不知小的可是何处惊扰了贵人?”

顾执不语。

略一摆手?,几个侍卫冲进屋里,须臾便抱出昏睡的一人。

苏锦才刚刚靠近些,就被人从后面蒙了口鼻,轻巧拉进茂密的树丛躲了起来。

所幸萃华阁一向枝繁叶茂,娇花无数。

每每风起,都是摇曳婆娑之声,这几下枯枝断裂的声响并未引起侍卫生疑。

文墨悄悄与苏锦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松开人。

“殿下。”将怀里的男子连同被褥紧紧裹住,一齐放在地上,侍卫垂眸。

月色清辉,柔柔照出那人的样貌。

早在侍卫抱人出来时,顾执就已觉出不对,这才没有伸手去接,如今再瞧青丝覆面下的真容,唇边冷意凝结,低低嗤道,“男子果真都是无用之人。”

这人她也熟悉,原是沈原的小厮,淮南。

白日里穿戴规整的小厮,如今睡得昏沉,隔着被褥依稀还能瞧见微敞的衣领。

“贵,贵人,小的冤枉呐!”跪在地上的女子,骤然见自己屋里又抱出一人,再瞧顾执寻来的架势,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慌里慌张地把别人请她吃酒的事翻来覆去讲了几遍,最后哭得声都细了,“贵人,小的当真是吃醉了酒,迷迷糊糊只想睡觉,没发现床榻上还有?旁人,这才唐突了郎君。”

“小的发誓,小的真是什么?都没做!”

她哭得难以自制,顾执心烦。朝身边的侍卫一摆手?,掌风下落,那女子当即便翻了白眼,惊惧痛楚之下,活活晕了过去。

“殿下。”刚刚去寻了一桶清水的侍卫归来,躬身禀道,“可要替公子......”

顾执冷眉,正要低斥,到口的话一收,倏地换了语气,“将她们二人带上?,去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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萃华阁一楼大厅,还有?些郎君坐在一处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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