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允走到她前面去，半蹲下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去。
高长仪说，“干什么啊？”
裴允知道这是她在闹别扭，于是低眉顺眼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不是脚疼吗？我背你。”他忍笑，“怕石头再不长眼撞到你脚上去。”
高长仪想朝他背踢一脚过去，但忍住了，她动了动脚趾，不情不愿地说，“还有走好远的路才能到平坦地方，很累的，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就算你是我亲弟弟，也要避嫌呐。”
亲弟弟听了这话，二话没有，站起来了，意思很明显，不愿意就算了。
高长仪真急了，忙扯住他袖子，说：“背，背！真的疼，走不了路了。”
裴允这才又蹲回去，高长仪伏到裴允背上，两只胳膊围住裴允的纤细颈项，嘴里头还絮絮叨叨说着，“是真的疼啊……”
她很白，露出的一截手腕霜雪一般，裴允侧头看了看，把脸凑过去贴了一下，然后将她的袖子往下拉了拉。
山路崎岖不好走，可裴允竟然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让高长仪有一种如履平地的不真实感。
高长仪不是个喜静的人，同裴允说起话来，“你看的那本游记，如何？要是有趣，记得给我看一看，我也挑一挑地方。”
“挑什么地方？”
高长仪答的漫不经心，“看看哪处风水好，到时做我埋骨之处。”
“想的真是长远。”裴允有些想笑，“但是你懂风水局吗？”
高长仪拉他头发，“喂，你今天怎么回事？打定主意跟我过不去吗？”
裴允忙否认，“没有的事，同阿姊闲聊罢了。”
高长仪这才松开他头发，又说起别的来，“锦雀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她十八岁那会儿，我就说让她回家嫁人去，可是她说舍不得我，又留了两年，要不是这次她母亲病的重了，实在不能再耽误了，我怕她还是不肯离开。”
裴允说，“阿姊待锦雀好，她是感恩阿姊的。”
“是啊。”高长仪想点头，在裴允的背上蹭了两下，说，“锦雀是当年阿兄亲自为我选的侍女，这么多年一直都对我很好。”
“我对你更好，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是要遭报应的！”高长仪戳了戳裴允的肩头，如此说道。
裴允回，“我怎么会对阿姊不好？”他轻轻地说，“不会的。”
高长仪嗯了一声，道：“你要是敢，我就把你丢出去！阿荣也是如此，我看他迟早有一天要被我赶出去！一天天的不成样子。”
高长仪正同裴允说着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谁成想他突然就停下来了，不动了。
高长仪莫名，问他，“怎么？你有疑问？这话可是先贤说的，我不信你不知道。”
裴允没回她的话。
她渐渐地觉察出不对来，抬起头来，看到前面站了不少人。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身量颇高，比裴允还要高出不少，剑眉星目，十分英俊的长相，他的笑带着些轻浮气，透着十足的玩世不恭和浪荡不羁。
正是弄断了高荣腿的，高长仪见过两面的，还跟他打过架的，顾邺的幼子，顾炎的弟弟，讨人厌的顾堂。
不过，他不是该在云州？
高长仪看见他就想起高荣做瘸子的好几个月，登时就没好脸色，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做理会。
顾堂受了冷待，却没有丝毫在意，还朝高长仪吹了声口哨，“嗨，爪子还利着吗？抓人怪疼的。”
高长仪没抓过他，只踹过他几脚，但他什么意思，她是听明白了。
“你！”
顾堂笑的更欢快，又说，“你穿女装是这模样啊，比我想的还好看。”
高长仪就要从裴允背上下来，想真拿指甲去挠他几下。
裴允按住了她，没让她下去。
顾堂这会儿才跟裴允说话，“有没有想我？”
高长仪立马问裴允，“你跟他认识？！”
裴允没有回高长仪的话，对顾堂道：“想过。”
顾堂伸出右手食指，晃了晃，笑，“我就知道，凉薄得很！”又问，“怎么在这儿啊？”
裴允也笑，说：“上巳节，游玩赏景，本要去听空山鸟语，还未至地方，她累了，就只好回去了，你呢？不像是出来玩的。”
“我有事。”
“什么事？”
“问那么多干什么？”
“问一问罢了。”
顾堂道，“追剿叛贼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