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她，还好吗？”睿王哽咽道。
“不好。太后和颜贵妃觊觎皇后之位已久。此次一箭双雕，朝堂后宫皆会落入颜氏之手。”
睿王上前两步，脚步虚浮，险些跌倒。“大哥，求您救救皇后。她是无辜的。”
安王直视他：“能救她的，如今只有你而已。”
“此话怎讲？只要能救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安王在睿王耳边低语一句。睿王惨白的面容支离破碎。他沉默了良久，哑声道：“好，只求大哥能救永宁一命。”
安王点头允诺。临走之前，睿王在书房写下一长串名字。这些人，都是他经营多年积累下的人脉。
安王看过，付之一炬。
两人相对无言，眸中渐起湿意。
秋风扫过，穿透锦衣，带起浓浓的凉意。若不是生在帝王家，那该有多好。
安王作揖，睿王躬身还礼。兄弟两人久久不忍相望。
“大哥，走吧。莫被我拖累了。”睿王声音喑哑。
安王闭上双目，掐紧了手掌，背过身去，喃喃道：“放心，你的仇大哥一定替你报。”
声音几不可闻，也不知睿王听见了没有。
睿王推起轮椅，缓缓向着王府门口走去。彼此都知道是最后一段路，走得无比艰难。
府门打开，萧霁与段宏程岿然而立。两人见到睿王，具是躬身行礼。
睿王强笑道：“道阻且长，往后就靠你们了。”
酸涩的滋味如鲠在喉。萧霁抬头望向他心中曾经引以为豪的榜样。
睿王淡淡一笑，似自嘲，似解脱，似希冀。一切尽在无声之中。
安王的轮椅行出王府，朱红色的大门徐徐合上，隔开内外之人，隔开阴阳两界。
一夜未眠。三人枯坐在院中的槐树下。安王抬头望天。皎洁的月色躲入阴云之中，再看不见分毫。石桌上昏暗的烛光透过白纸，投下惨淡的光影。
段宏程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萧霁无心相劝。夜露微霜，浸透身上的衣袍，竟敌不过心头的寒凉。
东方露出第一抹晨光。祁总管奔了进来：“王爷，睿王爷薨了。”
初晨的薄雾中，落叶纷纷，坠下满地金黄。
萧霁双拳紧握，砸在一旁的槐树上。树干轻震，抖落一树枯黄，飘飘荡荡，似无根的浮萍在空中打转。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速速去打探，睿王府其他人如何发落。”安王的声音不复清雅。
消息传进宫里，同样未眠的皇帝眼下一片青乌。他看着睿王府递上来的供词，久久不语。
睿王一夕之间竟承认了谋反的大罪，却拒不承认皇后与此有关。他究竟是畏罪自杀，还是想保护宫里的那人不受牵累？
往事一幕幕浮过脑海，带起心中无限酸涩。曾经相伴的兄弟用一杯毒酒向他证明，他这个皇帝在旁人心中是多么的绝情。睿王竟连辩解都未曾尝试，就毅然选择了死亡。
凤仪宫里的皇后呢？会恨他吗？会怨他吗？会原谅他吗？一道鸿沟随着睿王的死，从此横亘在他们心间，永远都无法再弥补。
御书房里的气息冷得犹如寒冬。皇帝闭了闭双目，沉声道：“传朕旨意，睿王谋反，证据确凿，睿王府查抄，家眷发配边塞。”
“喏。”林德志领命，候了片刻不见皇帝的下文，壮着胆子问道：“陛下，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禁足凤仪宫。”
林德志应了一声，退出御书房。他知道皇后的命暂时保下来了，后续如何端看皇帝的心境。
消息传回王府，安王等人略微松了一口气。
寿康宫内，太后跪在佛龛前，双手合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恭立在旁的颜贵妃顿首，回宫便悄悄差人给端王递了口信。
几日后，睿王府查抄完毕，家眷被发配岭南。山高水远，前途未卜。
萧永宁戴着镣铐，艰难地跟在队伍的最后。安王作了打点，负责押送的士兵并没有为难。可长途跋涉，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队伍走出京城，一路向西。官道渐行渐远，草木逐渐茂盛。行至山谷处，一阵箭雨呼啸而来。哀嚎之声四起，走在前头的人纷纷倒地。
一支利箭射向萧永宁的眉心。忽而，急促的马蹄声起，利箭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