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要挑软的捏。江文翰环视一周,视线落在萧霁身上。
萧霁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萧霁勾了勾唇角,拿着酒杯站起身来：“小婿贺岳父大人生辰之喜。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江文翰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年年有今日？你是诅咒我吧？
萧霁垂下眼眸，装作没有看见。
殷氏见他端着酒杯，江文翰却不回应他,笑着站了起来：“霁儿用心良苦，可惜有些人就是没心没肺。来，母亲与你喝一杯。”
江文翰一听,猛地回过神来，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嘿嘿，这场面看上去多么像殷氏与他一起接受小辈的祝福啊。江文翰心里窃笑不已。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心一瞬,段宏程也站了起来。接着，江映瑶、江曼晴,乃至江嘉年全都站起来为他祝酒。
江文翰咬紧了后牙槽。你们就不能等一等吗？谁稀罕你们祝酒？心里虽然这么想,他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不满来,笑逐颜开地和众人满饮了第一杯。
众人重新坐下，气氛竟又尴尬起来。平常话最多的段宏程也跟哑巴了似的,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江文翰干咳两声。段宏程斜眼，视线却直接跳过他，落在江曼晴身上。
江曼晴握着银筷子的手下意识地捏紧。她顿了顿，站起来对江文翰道：“大哥对曼晴的恩德,曼晴没齿难忘。薄酒一杯，祝大哥心想事成。”
江文翰颔首。谁料一旁的段宏程却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对江曼晴道：“曼晴小姐居然也是个懂得感恩之人？我还以为你们江家人都一样没心没肺呢。”
江曼晴闻言呼吸一滞，眼眶红了起来。她忙垂下眸子，掩住窘态。
“舅舅这话过分了。”萧霁道。
江文翰一拍桌子：“什么叫江家人都没心没肺？段宏程，你若不高兴来，大可以不来。我寿宴之上，你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段宏程翻个白眼，没有答话。江文翰本来也没请他。他巴巴地自己跑了来，无非就是想给自己找个借口，见上江曼晴一面。可一见到她，段宏程就控制不住地上火。
当年，她弃他而去，另嫁他人。如今见面，居然连一句道歉解释的话都没有。段宏程恨不得扑上去咬人。
“大哥，曼晴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江曼晴声音发涩。
听在段宏程耳朵里，心竟然像被什么攥住了似的，一阵阵发疼。
“去吧。路上小心。”江文翰道。
江曼晴放下酒杯，眼角不经意地扫了段宏程一眼。清亮的眸中分明泛着一丝水光。她朝众人福了福身，转身走出了花厅，再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段宏程“啪”的一下捏碎了酒杯。浓浓的酒液溢出来，浸透被碎瓷片划破的手掌。一颗颗血珠滚落，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舅舅，您手伤了。我给您包扎一下。”江映瑶道。
段宏程瞪了她一眼。目光阴翳得仿佛要吃人一般。
江映瑶本已站起来一半，生生被他吓得坐了回去。
“舅舅，可别吓坏了映瑶。”萧霁扶住江映瑶。
段宏程一声不吭，忽然站起来，大踏步向着江府后院走去。
江文翰蹙眉，想去拉他，却被殷氏制止：“随他去吧。”
江文翰盯着殷氏拉住他袖子的手，倏地展了笑颜：“夫人说得极是。”
殷氏松开手，拿起帕子仔细擦了擦。江文翰的脸一阵青白，看得萧霁忍不住暗自发笑。
江文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时瞪他的，还有对面的江嘉年。
钱氏死在萧霁的刀下，对江嘉年来说是个解不开的心结。他一向喜欢萧霁，把萧霁当成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和哥哥，不曾想萧霁却杀了他的母亲。
江文翰不止一次地跟他说钱氏是咎由自取，但要一个九岁的孩童完全站在理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显然是徒劳。
萧霁循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江嘉年眼里浓浓的敌视犹如两把利刃插进萧霁的心窝。曾经的依赖、崇拜，统统消失不见，只余下化不开的仇恨。
萧霁垂下眼眸，心中流过无限的愧疚。他始终欠了江嘉年的。不过，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个毒妇。
“嘉年，来母亲这边坐。”殷氏慈爱地对江嘉年招手。
江嘉年见殷氏的机会并不多，从小又被江文翰送进了宫里，他对殷氏和钱氏之间的矛盾知晓得很少。在他的印象里，殷氏待人总是淡淡的，很少对人表现出慈爱的一面。
或许是刚刚失了母亲，江嘉年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他顿了一顿，便走到了殷氏身边坐下。
殷氏搂住他：“嘉年，我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你愿意认我当母亲吗？”
江嘉年把脑袋埋在殷氏怀里，鼻子微微抽动了两下，哽着声音道：“嫡母本就是嘉年的母亲。”
“乖。”殷氏轻抚他的额头，“母亲住在沁园，你有空可以去母亲那里玩。”
江文翰眸光微动：“我向皇上讨了个恩典，嘉年往后就不必每天去宫里了。我请个先生到家里来传道授业。以后一得空，就让人带他去沁园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