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瑶亲自泡了壶上好的冻顶乌龙,邀秋玉一同品尝。秋玉推辞不过,福了福身,坐到一旁。
“秋妈妈,您在我母亲身边伺候多年,想来应该知道我父母亲不睦的缘由吧?”江映瑶摩挲着茶盏,问道。
秋玉眼神闪烁:“老爷与夫人的事,我一个下人怎可置喙?小姐还是直接去问他们吧。”
“您觉得他们会如实相告吗?秋妈妈,我从前一直觉得母亲不疼我,待我冷淡。我明明有母亲,却孤零零一个人,眼看着他人承欢膝下。秋妈妈,难道你忍心我们一家人永远化不开心结吗?”
“小姐,您是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怎么可能不疼你?她只是伤透了心。您千万不要怪她。”秋玉泛起一层泪光。
“秋妈妈,我看得出来,父亲心里还是有母亲的。”
“老爷深爱夫人,相府里哪个不知道?可惜啊,老爷终究是个孝子。”
“您是说因为祖母?”江映瑶讶道。
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下人们自然不敢跟她嚼舌根。钱氏和祖母瞒都来不及,更不会告诉她这些。她一直以为,是母亲不喜父亲纳妾才搬去了钦安堂,却没想到竟跟祖母有关。
她原该想到的。江映瑶下意识地捏紧了茶盏。
从小到大,祖母对她都不及对江映琴的十分之一,只有在江文翰面前才会对她露出些许慈爱的笑容。任她如何尊敬讨好,祖母都不为所动。
秋玉又道:“内帷之事,说不清道不明。其他的夫人都可以忍,可以不计较。只有一件事,让她始终耿耿于怀,一直都没解开。”
“什么事?”
“小姐原是该有个亲弟弟的,可惜夫人却小产了。”秋玉抹泪,“夫人的胎明明很稳,郎中都夸她调理得好。一夜之间,七个月大的孩子好端端的胎死腹中,你让她如何承受得住?”
江映瑶听罢,一股寒意透彻心扉。白瓷茶盏从手中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几瓣。
这与她前世的遭遇何其相似?
她紧咬着血色全无的双唇,颤抖着问道:“查明原因了吗?”
“自然是查不出。咱们只查到钱氏在我们院里安插了人。钱氏抵死不认,老太太又护着,老爷一味地和稀泥。闹了一阵,夫人心灰意冷,这才去了钦安堂。可怜那孩子已经成了型,是嫡出的公子啊。”秋玉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掉。
江映瑶握紧双拳,抵在身侧。平复了好一阵,她才缓过神来,细细问明秋玉来龙去脉和当时的知情人。
如她所料,殷氏院里的老人后来都被钱氏发卖了。安插的眼线被江文翰一怒之下打杀了。知情人只剩下秋玉和老太太身边的周嬷嬷。
江映瑶想起来,周嬷嬷原是钱氏的陪嫁丫鬟。前两年,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嬷嬷死了,钱氏便把周嬷嬷安排到院里。不到几个月的功夫,周嬷嬷就得到了老太太的欢心,可见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老太太身边的人,她暂时动不了。得想个法子让周嬷嬷落到自己手里,才好审问。
另外一条线索就是毒药的来源。十年前,江文翰就延请太医诊断,验看过所有的药方、药渣,甚至煮茶烹水的器皿,全都一无所获。时隔多年,重新查证根本不可能。
可江映瑶心里却隐隐有几分把握。当年她在安王府里中的毒,同样是无色无味,同样害死了腹中胎儿。
萧陵曾亲口告诉她,那毒来自苗疆,叫“安曦丹”。起效时间极短,两个时辰之后就散于无形。此药属于□□,炼制极其困难。据说整个苗疆只有历代相传的大巫手中才有。
若能找到大巫,问清十年前购药之人,或许就能查出来。即便殷氏中的毒与此无关,她也该去查清楚,提早防范萧陵。
可她一个女儿家如何才能联络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苗疆大巫呢?江文翰那里暂时不宜惊动,身边又没有靠得住的男子,江映瑶一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