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口中的嘉年是钱氏的儿子,年方九岁。虽然是庶出的儿子,但江家就这么一根独苗。江文翰对他也是悉心栽培,不到五岁就请了教书先生开蒙。江嘉年聪慧伶俐、勤奋好学,深得江文翰的欢心。
钱氏想起儿子,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只不过江文翰是个狠心的,六岁起就将江嘉年送进了宫里读书,她一年也就见到儿子两次。
大沥朝历代都有遴选皇亲贵胄、权臣世家的儿子入宫读书的传统。一般八岁入学,到十六岁就可以直接通过考试选拔入朝为官。
一则,为朝廷培养好苗子。二则,培养与皇子们的感情。三则嘛,不便宣之于口,大家却心知肚明。送进去的儿子,就是被皇帝握在手中牵制各家的棋子。
因而,无论哪家都是能避就避,能拖就拖。只有这江文翰早早地把唯一的儿子送了进去。按说以他的地位、手腕,压根不需要这么做去巩固皇帝的信任。钱氏对此事颇有微词。
江老夫人揉了揉眉心道:“文翰这次动了真怒,映琴还是早些去祠堂跪着吧。记住,别偷奸耍滑,免得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又去告状。”
“祖母……”江映琴还想求饶,被钱氏一个眼神盯回去。
钱氏带着江映琴走出养颐阁,命人去祠堂收拾一番,铺上厚厚的软垫,又让江映琴用了些点心,这才带着她去祠堂罚跪。
江映琴也知道这顿罚是逃不了了,咬着牙齿恨声道:“江映瑶,我今日所受的苦定要你十倍奉还。”
钱氏抹了抹泪,抚着她的手道:“琴儿放心,母亲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祠堂的管事嬷嬷在江家的地位颇高。她虽收了钱氏的银子,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派人去铺了垫子,其他的却也不敢违了祖宗规矩放水。
江映琴进了祠堂后,大门很快关上。管事嬷嬷用一具铜锁锁了大门,对钱氏福了福身,道一声“得罪”,就顾自走了。
钱氏隔着门,扒在窗缝往里瞧,看到女儿跪在地上的背影,扑簌簌地掉眼泪。
她扭过头来,通红着眼睛发狠,掐皱了胸前的衣襟。江映瑶,本来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想着让你平平安安嫁出去。你既然不知好歹,对映琴下手,可别怪我无情。
钱氏回到院里,招来心腹嬷嬷,要她去把安插在奉玥阁里的眼线找来。
那嬷嬷离开一会儿,急急忙忙回来禀告:“夫人,不好啦。奉玥阁里所有的丫鬟嬷嬷都被打发出来了。据说只留了初柔一人。”
“留一个人怎么打理奉玥阁?”钱氏诧异。
“老奴听前院的小厮说,大小姐找孙总管要人。孙总管已经选了一批,晚点就能送去奉玥阁。”
钱氏气极,微翘的丹凤眼瞪得溜圆:“死丫头,看来是有备而来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跟我斗。”
正如那嬷嬷禀报的,孙总管短短一日工夫就买了十几个年轻的小丫鬟,巴结地送进奉玥阁供江映瑶挑选。
江映瑶微微抬眼,扫视了一圈,指了几人留下,其他的退还给孙总管。
初柔安排她们先熟悉环境,打理外院。小姐房里的事统统由她亲自负责,尤其是吃喝饮食俱要她亲自验看才能端给江映瑶。
如此几日,钱氏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很快,三日之期已到,钱氏去祠堂接江映琴出来。
江府家规甚严。江映琴三日不曾进食,每日只得一壶清水勉强维持。她发髻松散、衣裙凌乱,整个人瘦了一圈。
管事嬷嬷时不时会去察看一番,江映琴稍一懈怠,便会有戒尺打在她背上。几日下来,她丝毫不敢躲懒,真真正正吃足了苦头。
钱氏去接她的时候,江映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头栽进钱氏的怀里。
钱氏虽然心疼她,却还是扶着她先去前院见江文翰。女儿这副凄惨的模样,想来也能让江文翰心软,相信她真心改过。
然而她们去的不是时候,书房里还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