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不愿意带岑亚回来的原因,就仿佛自己身上的一道丑陋的伤口,谁也不愿意让自己在意的人去看它鲜血淋漓的样子。
乔禾的目光向旁边挪去,结果就见岑亚此刻正认认真真挑着桌子上她喜欢的菜式。
岑亚见乔禾在看她,立刻奉送一个微笑,很是开心地跟乔禾讲悄悄话,“这道菜可好吃了,快,我们多吃点。”
这样尴尬窘迫的场面,岑亚的关注点竟然是桌上的某道菜超好吃,趁着别人离席,我们快多吃一点。
乔禾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岑亚明显是在装傻,可她平静的笑容,像是一座小小的避风港,让乔禾的心不知不觉间也安定了下来。
昨天外公让她去想的事情,她现在终于真正想通了。
一段关系,一段亲密的关系,从来不是空中楼阁,光靠着美好的一面去维系,如果真的想和一个人走下去,她光鲜的一面你要接受,她不堪的一面你也要接受。
为什么外公会说是岑亚迁就自己比较多,因为岑亚她更坦白,她从不介意让自己看到她狼狈的一面,她的家庭,她与亲人的矛盾,她坦诚相见,反而是自己不够坦荡,想要割裂自己和乔家,想要将这一段往事藏起来,不与任何人分享,岑亚执意要来吃这顿饭,就是想要打破这层屏障,真正走到乔禾的身边,走到她心里。
乔禾的筷子悬停在半空,她出神许久,直到耳边响起女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她才重新回过神来。
显然有人觉得只是在电话里怒撕乔穗这个小狐狸远远不够,怨气无处发泄,便夹枪带棒又带到了餐桌上。
“这女人啊,最怕就是做错事。”
在场除了罗舒,乔禾、岑亚也都是女人,听到她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内容和口气,两个人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知礼仪,懂分寸那是最起码的,不过有的人就厉害了,总能另辟蹊径,不然没有今天打电话这个人,自然也不会有今天这通电话了。”
另辟蹊径?
罗舒话中有话是想说些什么,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她这是说给乔父听的,什么另辟蹊径,不过是暗讽乔父管不住自己的腰带,受别人的引诱,要是他为人正派,自然不会有乔穗这个私生女,而没有乔穗这个人,自然也就没有今天的电话了。
虽然罗舒当着岑亚的面说这话有些不合适,但到底是乔家的私密,岑亚原想当做没听见的,可没想到罗舒这话只说了一半,前一半是冲着父亲去的,话锋一转就转向了女儿。
“乔禾呀,要我说呢,你还真应该学着点,讨人喜欢的话,很多事情不就不一样了嘛。”
对于订婚典礼的变故,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女人有女人的想法,开始是孙子,结果变成了孙女,乔父觉得是有人从中作梗,罗舒对这种想法却嗤之以鼻,没有世家是不注重传承的,岑家必然是看中孙子岑元更多一些,订婚仪式上男方不出现算什么,无奈之下这桩婚事落在了岑亚的身上又算得了什么,若是一个男人真的为一个女人痴狂,事后再纠正回来也就是了。
怕闹笑话?
b市这么大,家大业大的人家那么多,哪个不闹笑话的,天大的笑话都有,移花接木再接回花有什么大不了的,对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直接将错就错,这还不是说明乔禾不被人家喜欢,别说放在心上,连放在眼里都算不上。
岑家要是重视这门婚事,岑亚早该上门了,拖到现在还不是因为不在意,你看,刚刚闹成那个样子,人家岑亚有问过一句吗?
大概搅黄了岑元的订婚,只是人家岑大小姐的一步棋,订婚又不是结婚,分分钟就甩手了,轻松得很。
罗舒再看向乔禾的目光中带了一丝同情。
啧啧啧,不过是别人利用的工具,怪可怜的。
罗舒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一点都不错,刚刚在乔穗身上没有发泄完的怒气一股脑都倒在乔禾身上了。
乔禾就像是个没有口的葫芦,不像乔穗那个小妖精,又会哭又会闹又会装可怜。
乔禾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要脸面,太清高,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了她早早去世的母亲。
大概是平日里对乔禾无所顾忌惯了,知道她不理会、不反驳,清高得不屑和你理论,罗舒也不明着去点乔禾,只是指桑骂槐,冷嘲热讽地,借着一些网络上新闻里的新鲜事儿拼命挤兑对方。
她以为这件事最后,还是会以她心气儿顺了后,当做玩笑,翻篇过去,可没想到这一次她撞上了一块名为岑亚的铁板。
岑亚有个习惯,越是生气的时候,她笑得就越甜,此刻她正笑得一脸灿烂,看着罗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