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诺还没睁开眼，就听见耳边沉重的呼吸声,季伯琛的声音有点沙哑：“醒了？”
“嗯。”袁诺睁开眼,看见季伯琛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而是琥珀色,外面有一圈黑色。眼白部分不像现在很多人一样浑浊，但有淡淡的红血丝。
“不多睡会？”袁诺坐起来问。
“睡够了。”季伯琛习惯了这样的睡眠，曾经最困难的时候,他一天睡觉不超过四个小时。
季伯琛坐起来,被子落下去，他的衣服不像昨晚上床前那样整齐，扣子解开了两颗,胸肌不算厚,但还算结实。袁诺想到昨晚给季伯琛穿裤子时，他撑起身体时手臂的肌肉，显然是经常锻炼的。
季伯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衣领处，再看向袁诺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袁诺冷哼：“挺精神，是不是该给你腾点空间。”
她才不心虚！
季伯琛面不改色：“你能帮忙最好。”
袁诺：“……”
最后袁诺也没有伸以援手，吃早餐时季伯琛表情还有点遗憾,袁诺看他想要说话，塞了个包子进他嘴里：“赶紧吃吧。”
季伯琛拿下包子，舔了下她的手指说：“好的。”
“你……”
“嗯？”
袁诺摇头：“没什么。”在说骚话上，要脸的还是比不过不要脸的，转移话题说,“你什么时候的飞机？”
“两点有个会。”季伯琛说道。
现在七点钟，袁诺十点有场戏，九点之前要到片场。袁诺算了下时间，打开电视问：“看电视吗？”
季伯琛点头，并指定电视剧——《熹微传》。
虽然现在看来，袁诺的演技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拍这部戏的时候能看出她的灵气与天赋，在这部剧里，袁诺贡献了不少经典镜头。
因为不算黑历史，袁诺也愿意再看一遍。
袁诺直接开倍速播放，她在第二十分钟出场，一身红衣，肤白如雪。其实可以看出来那时候的袁诺和现在差别挺大的，拍这场戏的时候她脸上的妆虽然不浓，但打了粉底，镜头拉近的时候，隐约可以看见脸上的脂肪粒。
所以这部剧刚播出的时候，袁诺黑子说她脸上痘痘多得粉底都遮不住，但后来她皮肤渐渐光滑，怼再近的镜头脸上都洁白无瑕。当然也有黑子说剧组专给袁诺修图，但大多数人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认为袁诺只是一段时间皮肤状态不好，但本身底子是很不错的。
五星级酒店的电视很大，是六十五寸的，屏幕将人拉宽，脸上的缺陷一清二楚。袁诺越看越觉得惨不忍睹，挡住脸不想去看。
“怎么了？”季伯琛发现袁诺的动作问。
“太丑了。”
季伯琛看着屏幕，怀疑袁诺在说笑。
“脸上脂肪粒太明显。”袁诺解释说，心里有点后悔刚穿来那段时间没有太注意脸蛋身材，以至于现在留下黑历史。
季伯琛沉默片刻说：“不影响。”
其实整个剧组也只有许甜甜皮肤比她好点，而电视剧拍摄后期，袁诺皮肤越来越好，白得越来越瞩目。
“你不应该说我是最漂亮的吗？”袁诺斜眼说。
季伯琛求生欲极强：“我以为这是共识。”
袁诺笑起来：“算你过。”
季伯琛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袁诺笑得更厉害了：“你戏好多啊。”
“……被逼的。”季伯琛承受了三秒死亡眼神，补救说，“被我对你的爱逼的。”
*
这是季伯琛看过最难的一次电视，结束后他抹了把额头，发现手上真的有汗。
袁诺却有点意犹未尽：“这么快就到时间了。”
“嗯。”季伯琛应了声，将手背到身后。
“你很热？”
季伯琛领带被松开，他摇了摇头说：“温度有点高。”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走心，室内空调可不低。袁诺笑了笑说：“不为难你，我去片场了，到京市了给我电话。”
“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
“我送你到片场然后直接去机场。”季伯琛跟怨过一起出门，直接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路上袁诺没有看手机，季伯琛也没有看邮箱新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很散漫，一下子说拍戏，一下子说公司，季伯琛偶尔也会提到季禾的事。
短暂的路程很快结束，下车前季伯琛叫住袁诺，说道：“这段时间我可能比较忙，没办法过来探班。”
“明白。”袁诺点头。
“你杀青前我会争取来一趟。”
袁诺想起导演昨天开的玩笑，笑眯眯问：“来看吻戏吗？”
“不是错位？”昨天方海觉特意找他解释过。
袁诺望天：“姜导主意天天变，谁知道呢。”
季伯琛咬牙：“嗯，来看吻戏。”
*
儿童节袁诺出剧组录了期综艺。
季伯琛、周锦程、梨可和沈丽都是飞行嘉宾，只录制了两天综艺，按照原计划这次录制会剪成两期。第三次录制季伯琛和周锦程没来，沈丽回了国家队训练，梨可则继续录制第三期。
这次的主题是纺织，录制过程很顺利，没有第一次的惊现。
综艺录制结束后，袁诺回了趟京市，参加飞鹤奖颁奖典礼。
飞鹤奖是国内电视剧三大奖之一，因为是政府主办奖项，也是三大奖项中含金量最高的。再加上飞鹤奖两年一届，奖项每次竞争都非常激烈，到颁奖典礼前夕，网上争论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一般上电视剧电影奖项重点都是最佳男女主，但飞鹤奖女配因为有袁诺被提名，讨论热度也很高。
这一次入围女配的五名女演员中，袁诺年纪最小的同时名气也是最大的，因此讨论热点集中在她身上。绝大多数人认为她不可能得奖，但也有少数人认为她在《熹微传》中的表现跟其他人比并不差，得奖也不是没可能。
在这样的讨论中，袁诺跟周锦程一起走上红毯。
作为大女主剧中的没有拿到提名的女主角，许甜甜的境地十分尴尬，来参加颁奖典礼吧看着同剧组的人入围甚至拿奖太难受，不来吧显得太小气，舆论不会好。
深思熟虑过后，许甜甜病了。
她昨晚上传了吊水的照片，今天顺理成章地没有出现在红毯上，于是袁诺就被跟周锦程凑作对了。
当他们走上红毯，闪光灯比之前耀眼了好几倍，粉丝呼声也更大。
签名过后，主持人拦住两人笑道：“两位站在一起真的是，金童玉女啊！”
袁诺感觉到握着的手臂僵了僵，她也扯起一抹假笑：“周老师和您站在一起也像一对璧人。”
主持人姓徐，今年三十五岁，保养很好，看起来非常年轻。听到袁诺的话她笑得花痴乱颤：“哎呦真会说话！不过我以为你们会是剧组一起走红毯，结果……”眼神疯狂暗示。
袁诺怀疑主持人不是CP粉就是她跟周锦程的黑，不动声色松开周锦程的手说：“本来准备是剧组一起上，这不是走红毯前导演看我俩颜值太高，不肯跟我们一起走吗。”
“真的吗？”主持人惊讶问。
周锦程一本正经点头，凑到话筒前说：“真的，导演还在后面画圈圈。”
“哈哈哈。”虽然没有问到的想问的，但主持人挺满意，没再揪着这个问题，转而问题拍摄中的事。
袁诺配合说了两件趣事，周锦程在旁边点头当壁花附和。
短暂的采访时间终于结束，两人不再红毯多做停留，火速离开红毯，进去会场被引导剧组座位后，非常有默契地空着一个位置坐。
康为过来的时候看见两人中间的座位，半开玩笑说：“刚才我还说躲过了颜值对比，你们这是不肯放过我啊。”
“您是导演，当然得坐中间。”袁诺吹捧说。
周锦程说：“没错。”
康为也能理解，刚才两人一起走红毯，网上CP粉疯了大半，要是坐在一起，CP粉还不得掀了屋子，于是坐在两人中间。
他们剧组到得不早不晚，业内艺人大多到了，但前面一排座位还空了不少。袁诺知道那是给总局领导、各大影视公司大佬坐的位置。
“今晚有没有信心拿奖？”康为压低声音问。
“顺其自然。”周锦程说。
袁诺反问：“您觉得我有可能吗？”年纪小是她这一次提名获得那么多关注的原因，但同时也是她的支持率最低的原因。
康为笑呵呵说：“要相信奇迹。”
袁诺：“……”
说话间，前面一阵骚动，是总局领导来了。袁诺抬头看去，一眼看到坐在阴影处的季伯琛，忍不住瞪大眼睛。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说自己有事不来，怎么……
季伯琛也看了过来，冲袁诺微微一笑。一个男人走到他身边说了几句话，但他摆摆手，人又往后面退了点。
那不是镜头范围内，显然，他不想出镜。
“那不是季总吗？”康为也看到了季伯琛，“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袁诺和周锦程同时说。
康为看看周锦程，又看看袁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
最佳剧本和最佳美术最先公布，不出意外是《熹微传》拿奖。
《熹微传》虽然是上半年热度最高的剧，整部剧的质感不错，但同期竞争的还有一部年代剧。年代剧在奖项上面总是更有优势，这次共拿了七个提名，此时只拿了一个奖项，剧组人员神色都紧张起来。
袁诺神色也严肃起来，前面拿这么多奖并不能算好事，这可能意味着重头奖项没有《熹微传》剧组。
很快到最佳男女配奖项公布。
先颁发的是最佳男配，没有爆冷，是年代剧的男二号拿奖。《熹微传》剧组的人脸色还好，他们是女主戏，里面男性角色少得可怜，发挥空间也小，所以这次只有周锦程提名了男视帝。
最佳男配过后，台上嘉宾公布最佳女配入围人选。到袁诺时，全场灯光打到他身上，镜头也给到她，她微微一笑，又看向舞台。
“第二十八届飞鹤奖最佳女配角她是——”
全场屏息。
“谁呢？”
全场哗然，“嗐”了一声。
“恭喜袁诺！”
音乐声起，袁诺怔住，直到康为提醒，袁诺才反应过来，走下阶梯后走上舞台。她从颁奖嘉宾手里拿过这个奖，对着话筒线“呃”了一声：“来颁奖典礼前，我的经纪人给了我一份获奖感言，让我上台后照着念，别出差错。当时我问她，你觉得我能拿奖吗？她沉默了五分钟。”
“没错真的是五分钟，我掐着表看的，”袁诺无奈偏了偏头，“她告诉我说，梦想还是要有的。”
全场哄笑。
“我觉得梦想这事太遥远，所以没听她的，结果她告诉我的是真理。”
大家又笑了。
袁诺继续说：“我没记住经纪人给的获奖感言，那我就随便说了，感谢《熹微传》全体工作人员，感谢导演，感谢我的经纪人，是你们成就了我。虽然今天拿了奖，但我知道在演艺道路上我还是新人，我会继续努力。”
全场响起掌声，袁诺从舞台上下来时看见黑暗中的季伯琛，他正在鼓掌。她举起手中的奖杯，冲他所在的方向挥了挥，后面粉丝鼓掌的声音更热烈了。
袁诺拿了奖，情绪放松下来。
之后康为拿了最佳导演，而周锦程输了最佳男主。影帝影后都是那部年代剧的男女主，周锦程戏份过少，虽然他将心思诡谲的帝王演得的入木三分，但在竞争奖项时总是劣势。
*
颁奖典礼结束后，嘉宾们转移场地去典礼后的酒会。
袁诺坐季伯琛的车过去，她一出会场就被人拦住，带到了季伯琛车前。上车后季伯琛笑道：“恭喜获奖。”
“谢谢。”袁诺道了声谢，坐在季伯琛身边。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缎面鱼尾裙，裙子没有多余设计，完全贴合身材。颜色是纯黑，衬得袁诺皮肤雪白如玉。长发挽起，烈焰红唇尽显妩媚。
季伯琛看着袁诺：“你今晚很美。”
袁诺挑眉，唇角翘起，矜持说：“谢谢。”
季伯琛低声笑起来，袁诺给了他一肘击：“笑什么笑。”
“嗯……”季伯琛沉思着，最后说，“看见你就很想笑。”
……并不觉得开心怎么办？
袁诺：“你说得我像个谐星。”
“嗯，你挺有天赋？”
“季伯琛！”
“好好到了。”季伯琛指着外面说道，轿车驶入地下停车场。
袁诺恢复端庄大方的形象，冷睨季伯琛一眼：“不跟你计较。”
她拿着奖杯下车，说实话有点尴尬，参加酒会还要拿了奖杯看起来挺傻的。但待会肯定会有单人照或者合照，不拿奖杯去也不行。
陈书燕走到袁诺身边说：“我配袁诺进去吧，季总你先还是我们先？”
虽然业内对袁诺和季伯琛的关系揣测不断，但在他们决定公布前，还是得收敛点。
“你们先。”季伯琛说道。
袁诺冲她挥挥手，走进电梯。
从电梯出来，经过走廊就到了宴会厅，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陈书燕在里面逡巡一圈，找到康为，带着袁诺过去。
康为看见袁诺后，冲她背后看了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康导想见谁？”袁诺笑眯眯问。
陈书燕说道：“难道我不是人？”
康为哑然：“我错了。”
为了道歉，康为带袁诺去认识其他导演。
康为是电视圈大导，经典作品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他的人脉圈比陈书燕要广得多。陈书燕也乐得袁诺多认识点人，她是做艺人经纪的，品牌方电视台的人认识不少，大导演圈的关系总要差点，很多戏她只能争取到一个面试的机会，多认识点导演对袁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季伯琛进宴会厅一眼看见袁诺跟在康为身后，将杯子里的酒干掉。
他眉头微皱，直接过去。
他特征太明显，过去时大家纷纷看过来，也有人上前敬酒，季伯琛只是摆手，从侍应生手里拿了杯红酒，到达袁诺所在的圈子。
“哟，季总来了。”康为看见袁诺笑道。
和他一起的也是知名导演，冲季伯琛举起酒杯，打了声招呼。季伯琛看了袁诺一眼，她面色平静，目光清明，喝了口酒问：“在聊什么？”
“在聊袁诺。”康为半开玩笑说，“老孙不是要筹备新戏吗？我让他给袁诺一个机会，袁诺这孩子有天赋，也够努力，发展也稳。”
孙导笑道：“我看过《熹微传》，也觉得袁小姐演技很有灵气。”
“这倒是。”季伯琛点头。
“哦？季总也看过吗？”孙导好奇问。
季伯琛点头，又看了袁诺一眼，康为看见后揽住孙导的肩膀，笑道：“我们再聊聊那部戏。”
说着把人拉走了，这边沙发立刻只剩下两个人。
季伯琛望着袁诺，她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目光微顿问：“喝了几杯酒？”
“三四杯吧。”袁诺说，她喝酒前吃了枚解酒丸，所以到现在人还很清醒。她感觉总有目光看过来，压低声音说，“你不去跟人说话？”
“我要跟谁说话？”季伯琛反问。
袁诺想想也是，季伯琛又不比别人，就算是总局领导见了他恐怕也是客客气气的。领导没有来酒会，现场哪还有需要季伯琛去套交情的人呢。
“我去拿点点心。”袁诺站起来说。
季伯琛跟上去：“饿了？”
袁诺点头：“没吃晚饭。”因为要穿礼服，陈书燕没让她吃东西，怕穿衣服不好看。
想到这里又压低声音说：“你这样跟着我，书燕姐肯定要发飙。”
“那你呢？”季伯琛问，他又不在乎陈书燕发不发飙。
袁诺挟起糕点，思索片刻说：“还好吧。”
没有想过离婚的事后，她就只担心袁中维发现她跟季伯琛早就结婚的事。但只要他们不说，外界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别人看到他们一起，恐怕也只是想关系暧昧，或者正在恋爱。
“那就不管。”季伯琛说道，“给我尝一口。”
袁诺斜他一眼：“你自己挟啊。”
季伯琛抬了抬自己捏着酒杯的手：“酒还没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