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父子两人在店里坐了一会儿。
等到他们离开燕云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整条杏花巷,已经是人山人海。
乍一看上去,猛然有种到秦淮河边看灯会的感觉。
尤其是挨近杏花巷口的小摊子,无论是卖什么,都围着一圈人,生意好得不得了。
小裴和裴父见状,不经感叹起来自己的英明,要是来得晚了,岂不是什么都要排队?按照这架势,就是排到晚上,也不一定能将东西吃遍呢。
不过既然杏花巷这一条巷子的小吃都吃过了,那他们下午做什么呢?正想着这事,忽然听见几声丝竹声,是从戏台子方向传来的。小裴听见这声音,拉着裴父去看新搭的戏台子。
这戏台子就搭在河边,不大,但有两层楼高,像个小阁般玲珑。戏台上有两扇小门,一扇门上写着“出将”两字,另一扇则写着“入相”的字样。瞧着怪新鲜的。
戏台前倒是有放了十来张板凳,但对于这么多人而言,明显位置是不够的。趁现在时候还早,裴父立刻占住一张板凳,和小裴挤着坐。
也有住得近的人,见状掉头跑回家,提着椅子又匆匆跑回来,占住一块地方坐。
可看了一会儿,发现戏没开场,只听见戏台上的人在奏乐。有人出来喊说:“这是排练呢,还要等一会儿才唱戏。”
有些人听见这话,便跑到其他地方凑热闹。可裴父担心他一走,这张板凳就没了,看着坐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的小裴,他笑道:“行了,我在这里占位置,你去玩吧。别跑远了,开戏就回来。”
“知道了。”小裴欢欣雀跃,立刻跑走了。
小孩子最爱热闹,他仗着自己人小,在人群里窜来窜去。因为这一条龙似的小吃摊他都吃过了,小裴因此有空看看其他的东西。
当他跑到那株绑着红布的大榕树下时,看见榕树后的一处宅子,门口树了块木牌牌,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瞧。小裴忙跑过去,仰起脸问那个在看木牌的人:“叔叔,这上面写着什么?”
那人见他是一个小孩子,便耐心的给他解释:“写的是‘此店招商’。”
“什么是招商?”
“就是这处地方能买下来,或租下来做生意。”
小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要是他家能在杏花巷开店,那他岂不是可以天天来杏花巷玩?若他能够天天来这里玩,岂不是可以天天吃到各色美食?
他越想越激动,一溜烟跑到戏台子那里,拽着他爹的衣袖,要他去看。
“不是,这好不容易占得位置呢!”
裴父被小裴闹个不消停,只得同他走。等他们走到榕树下前,又多了几个人在仔细瞧那块木牌。
“这个地方开店,瞧着是不错。你看杏花巷今日这热闹劲,都快赶上秦淮河边了。”
一个人感叹道。
“那也得一直就这么热闹下去才好!”
另一个穿着蓝衣的人反驳道:“谁知道这地方能热闹多久呢?”
小裴听了不高兴:“杏花馆在这里多久,这地方就能热闹多久!”
蓝衣人习惯性的想反驳,却听见这是脆生生的童音,不由得没了抬杠的心情,嗤之以鼻:“你喜欢,你叫你爹买啊。”
说完,他就走了。
小裴扭头去看他爹:“爹爹,咱们家不是有钱吗?不然就在这里做生意吧,肯定很赚钱!你瞧那些卖吃食的小摊子,全围满了人。”
裴父正思量着,听见这话笑了:“那你说说,人家卖点心、卖小吃,我们卖什么?”
“卖烧饼啊!奶奶做的烧饼,最好吃了!”
这话是真的,因为裴家有厨娘,裴奶奶平日里很少下厨,除非是做烧饼。
她特意找人打了一个很大的木桶,里头放着一个炭盆。
面团分成等大的面剂子,用掌心略微按圆,捏出一个小窝窝。爱吃甜的,就放一勺砂糖;爱吃咸的,就放掺和着猪油的肉糜。
将面剂子擀成薄薄的一张饼,贴在木桶内侧。等碳火将饼烤着金黄酥脆,再用火钳夹出来,便可以吃了。才出炉的烧饼,香的一塌糊涂。趁热咬一口,焦酥的表皮应声而碎,内里的糖浆溶出来,又甜又脆。小裴一口气能吃两个。
裴父听了小裴的话,倒真想起了这么做的可行性。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回头一看,是他在县衙的同僚。
“你也来看热闹?也对,我记得你是最好吃的哈哈。”同僚笑着捏一捏小裴的脸,和裴父打了声招呼。因为见着他们爷俩盯着一块木牌看,那位同僚也凑过去瞧。
“哟,这个地方还真不错。”他小声同裴父说:“我跟你说,这杏花巷日后一定能兴旺。”
“怎么说?”裴父听他说的玄虚,不由得问道。
同僚望了望左右,将声音放的更轻:“听说最近李知府也带着几位官人买下杏花巷的房子呢。”
裴父一愣。
还没等他想清楚,忽然听见铜锣响,一声又一声:
“杏花馆——抽奖——要开始咯——”
小裴拉起他爹就跑。
杏花馆的抽奖,竟然是在戏台子那里举行的。有小姑娘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有各色纸团。集齐了九种印章的人都可以抽一次,打开一看,能瞧见里面画着什么花。
裴父本来想自己抽奖的,但见着身边一脸小可怜相的小裴,他只得让出这个抽奖机会。
小裴先抓了一个纸团,正要拿出来时,不知为何觉得这个不好,于是他又重新拿了一个。
打开一看,上面画着杏花。
笙箫琵琶一齐响起来,萧老板一身盛装走到戏台子上,开始念奖项。
是从后往前念的,手里是梅花的人,可以领到一小盒冰皮玉兔月饼。裴父的同僚抽中的就是这个。
小裴看到他拿了冰皮玉兔月饼,便凑过去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