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死死在姚迟嘴里就跟闹着玩似的。
要杀谁,要杀多少人,从他口中说出来,没人敢当作笑话。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后不支倒下,心脏化作天帝昊天,左右脑生出始母女娲与人皇伏羲。
而姚迟就是从盘古身上落下的那块反骨。
生性肆虐顽劣,毫无怜悯之心,瞧着黄帝与蚩尤挑起的逐鹿之战有意思,玩心大起,有样学样地跑去为祸人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偏偏这块反骨最为坚硬,盘古的其他残躯联手与他斗过了漫长的岁月,才勉强将他打散了,镇在一片小天地里沉眠。
其他三位对犼的态度颇为微妙,按理说他们本该是手足那般亲密的关系。犼的灵智开得晚,性同顽童,最初女娲、伏羲与昊天都将他视如幼弟看待,也不是没有试图跟这位手足讲道理,可姚迟根本听不进去,卵足了劲要毁掉自家根基寻开心。
三位大神为了造福生灵一天到晚忙得找不到北,抽空回头一看塔都让自家小弟给拆了,追着屁股后面都没问出来到底他在闹个什么劲,气得长兄昊天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差点儿没抽过去,非得让兄姐给摁着,揍上一顿,打疼了,才知道收敛。
回忆往昔,伏羲心力憔悴,没忍住又长吁一口气:“说吧说吧,赶紧说,我还有事要忙。”
姚迟沉默些许,神色阴郁,再一次照着文档里的资料中的某一段落读了一遍。
“你想要我插手,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姚迟,我们不能随着你的性子胡乱来。”伏羲将一年份的气都叹完了,还是没能从姚迟的话里听出缘由。
他再深入追问,姚迟还是把那段话再给他念一遍。
人族分支中的权贵势力是起是落,在伏羲看来,不过芝麻大点儿的事,就算倒闭一百家公司,人族也不会跟着一起消亡。
可无缘无故的,要他因为姚迟没有原因的一时起兴去干涉人族发展的脚步,那不是乱套了么?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旁枝末节,仅凭前车之鉴,这个都不能惯着。
“要不,电话给我,让我来说?”陈天炤壮胆发言,他在一旁听得干着急,抓耳挠腮,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姚迟皱着眉头,闷闷不乐地交出手机。
陈天炤清咳一声:“您好,我是几万年前送黄帝姬轩辕上去的那只乘黄,我代替姚迟来简单说明一下这件事的起因。”
“你在姚迟旁边?”伏羲没听进陈天炤的介绍,懵了一小会儿,“你还活着吗?”
陈天炤干笑,断掉的肋骨隐隐作痛:“还行,半死不活。”
伏羲道:“哦,那你肯定很招人喜欢吼。”
陈天炤没谦虚,那他肯定是特别招人喜欢的。
他将飞蛾科技针对三桥大厦做出的一系列打压手段娓娓道来,在电话里提到三桥大厦目前面临的重重危机,其实也算不得什么难题,有他们这些人脉在,问题迟早是能解决的,关键就在于,三桥大厦马上就要开业了,只有五天的时间留给他们。
解决了一件事,这五天里,对手还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刺激的花样。
想在五天之内将对手彻底击垮,那除非他们痛下杀手,送人去见阎王,然而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只能以牙还牙从商业层面展开攻击。
一个企业的衰落是需要时间发酵的,如果不动用特殊手段,想让飞蛾那么大的公司从人间一夜蒸发,显然不切实际。
听罢后,伏羲很痛快地松口:“早说嘛,我又不是魔鬼,还能不帮你们吗?”
他的语气明显有所好转,轻快不少,“你把电话给姚迟。”
陈天炤递还手机:“伏羲大人想和你聊几句。”
姚迟掀起眼皮,面色转晴。
待他接过手机,放到耳畔边,伏羲的声音便从听筒中传出:“以后遇到这种事,你得跟我们好好沟通,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有谁会无缘无故地由着你的性子来?”
姚迟不爱听他说这些,念叨了几万年的话,跟诵经似的。
一张漂亮的脸瞬息再度沉下。
“没有所以然,肖澜央会。”话说得有十层把握,十分笃定。
恰巧这时傅千岁领着肖澜央从楼上下来,走到六楼,刚好听到姚迟这么一句话。
肖澜央的注意力原本在第一时间被塌倒在地的门板吸引,听闻姚迟念到自己的名字,抬眸望过去。
姚迟背对着房门方向坐在桌边,似有感应,回过头与他对上视线,然后突然起身,不等人进屋,先迎面走上前。
他踩在厚实的梨花木上,将处于通话状态的手机贴近肖澜央的侧脸:“告诉他,你会顺着我,无需缘由。”
肖澜央神情迷茫,眼中懵懂,没明白这是哪一出,能确定的是,姚迟在和电话里的人闹情绪。
他缓缓垂眸,有些不是滋味。
陈天炤隔空提醒:“伏羲,是伏羲。”
话没传递到他心里去,思绪出现断层,脱口而出:“伏先生好,我是肖澜央。”
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我不姓伏。”
“那……”肖澜央将手机从姚迟手里抠出来,继续往屋里走,“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陈天炤捂脸叹息。
完了,他家楼主被打击傻了。
姚迟跟在肖澜央身边左右打转,直到他坐下来,还要特地拖来一张椅子紧贴着摆在一起,坐到他身边。
伏羲:“我谢谢你啊。”
肖澜央侧目,撞上那一双烙有陈锈的乌眸,姚迟正看着他,眼神灼热,像在期待能从他这里收获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