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点点头,指的指一边托盘上放的毒物?:“我曾思考过,能让人致死的毒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这一种?因它而死面部会变蓝,如此特殊的症状,早晚能找出来,不比其它安全方便,直到我注意到,此毒还有个作用,它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更加恐惧,或更加渴望——”
“你希望它发挥的作用是,要么让你杀人更方便,要么,让死者死的更痛苦。”
“此毒除幻觉,增量便可致死,还有一种作用,就是堕胎,这种痛苦,你也尝到过,是么?所以你希望这些男人尝一尝,你恨他们。你脸上所有的风情万种,所有的妩媚笑容,都是假的,你一点都不喜欢这种生活,你讨厌这些男人,你给他们下毒,你杀了?他们,割掉他们的器官……”
说?到这里?,叶白汀顿了?顿:“我曾经不太理解这个行为?,我理解你对他们的恨,恨意堆叠到动刀这种程度,我也能理解,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托盘端出去扔掉,它们那么脏,对你来说?那么恶心,不是么?后来我想到了?……”
燕柔蔓似乎有些好?奇:“想到了?什么?”
叶白汀目光微闪:“我想到一点,宫里?太监去势,很?多都会想办法把割下来的东西保存好?,泡在?罐子里?,等?自己死时?,将尸体和罐子一同放进棺材,埋到土里?,以期待自己下辈子能做个完整的男人——你这样做,是不想让死者如愿,让他们来世也不安生,对吗?”
燕柔蔓笑的意味深长:“没想到少爷年纪轻轻,懂得很?多么。”
“不过我仍然有不懂的,”叶白汀缓声道,“你杀了?娄凯,从小院子里?走?出来时?,看到了?李瑶,她当时?还不知道娄凯死了?,之?后一定会猜到,其后行为?逻辑和我猜测的相同,可郑弘春之?死,她为?什么能提前知道消息,还故意早起出来,为?你吸引视线?”
“还有,鲁王世子的毒,是怎么中的?他并不喝茶,毒物?是掺在?哪种食物?里?的?盛珑和马香兰都拒绝剖尸检验,这个行为?一定与你有关,但是为?什么,会暴露什么呢?”
燕柔蔓:“少爷不是很?聪明?再想想?”
叶白汀:“所以你承认了?,本案凶手,就是你。”
燕柔蔓却笑了?,她轻轻摇了?摇手指:“都是你猜的哦,证据何在??我可没有承认。”
“你想要证据?好?啊。”
叶白汀也笑了?,接下来,语速加快:“郑弘春尸体被发现时?,尚有余温,并没有死很?久。他生前穿过的鞋子,鞋底有新鲜的水渍,隐隐带着酒味,这种天气,外头的冰好?寻,水难找,顺着排查,我们就能知道,他在?去往小院子赴约的路上,经过李记酒馆,而这一日李记酒馆因闭店了?还要打扫,关门非常晚,伙计记得很?清楚,已经是丑时?三刻。”
“郑弘春脱下的外裳里?,卷有一种干菜花,这种黄色的花哪怕在?京城也是少见的,那片街巷只有一家人家采买过;还有红色的蜡油,锦衣卫甚至在?夜里?重新走?过那附近所有的路,只有一家会滴下与死者身?上痕迹相同的蜡油……循着这些轨迹,我们便能拼凑出死者的最后行动路线,以及,具体时?间。这条路,郑弘春会走?,凶手大概率也会经过重叠。”
“夤夜寂静,会在?夜里?行动的人并不多,可总难免有人起夜,锦衣卫划出范围排查走?访,果?然有人说?,看到过你。他并不认识你的人,但她认识你的衣服,你这天非常忙碌,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不仅穿着白日里?到鲁王府的那一套裙子,还因去过灵堂,沾到了?堂上的麻绳,麻绳痕迹也因此,被你带到了?杀人现场,留在?了?那里?。”
“证据,口供,香料,鞭子,杉树叶子,别人的掩护……所有可疑的点,你都有,你如何解释?”
“我怎么解释?还不都随你编?我与李瑶盛珑并无来往,刚才不过是配合你,觉得好?玩,本就不存在?的关系,她们又如何会招出这些?”
燕柔蔓目光灼灼,眸底一片明亮,美的耀眼:“少拿这些话唬我。少爷,你到底是在?劝降我,还是故意用这种方法,吓唬别人,好?让真正的凶手站出来?”
叶白汀顿时?了?悟,有些人的信任,并不能随便被攻破。
可他怎么可能,只有这一招?他修长指尖屈起,轻轻叩了?叩桌面,三次。
燕柔蔓见少年笑的意味深长,感觉有些不对,就听到房间里?有声音传出来。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都同他们说?了?,我家里?还有女儿,实不能冒险,那天早上,我看到你,本来很?高兴,可收到我丈夫的死讯,我就知道不对,是你杀了?他。”
这是李瑶的声音。
李瑶本来好?好?的坐在?屏风后,为?燕柔蔓的反应叫好?,对,就应该不听锦衣卫的,那少年瞧着唇红齿白,乖乖的,其实心眼可坏了?,转头就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可她并没有张嘴说?话啊!
她迅速看了?看身?边坐着的人,女人们也转头看她,随后齐齐回头,目光落在?了?屏风后角落,一直站在?那里?,摇着扇子的年轻男人。
她们不认识,这是相子安,诏狱牢房里?,叶白汀的邻居,专业师爷,副修么,那可就多了?,江湖百晓生,口技大师,忽悠话术无数,少爷找他学个声音而已,岂非信手拈来?
他一边说?着话,骚包的朝夫人们眨了?眨眼,再开口,已经改变了?一种发音方式,是盛珑的声音。
“对不起,没能顺利瞒下去,锦衣卫都查到了?,当年的人都挖出来了?……是我们没用。”
再之?后,是容凝雨的声音,柔软又带有力量:“放弃吧,阿蔓,只能到这里?了?。”
燕柔蔓眼圈瞬间红了?:“你们……”
叶白汀点了?点头:“不错,她们都在?这里?,不但之?前互相拆台的证词,你方才的话,她们也全部能听得到。”
随着他的话,相子安这个穿着锦衣卫衣服的小兵上前两步,拉开了?屏风,将几位女性?现在?人前,自己默默后退两步,隐在?暗角,若不注意,都没发现他出现过。
燕柔蔓和所有人面面相觑。
所有人:……
燕柔蔓单手捂了?脸,低低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恣意,好?像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发泄过,她再也不顾形象,不再端出风姿绰约,风情妩媚的样子,这一刻她纵情大笑,她只是她自己。
“没错,是我做的,人都是我杀的。”
叶白汀:“那说?说?吧,所有计划是怎么实施的?还有我的三个疑问?”
燕柔蔓微笑:“让我想想,李瑶为?什么知道郑弘春死了??因为?我那天的时?间安排真的很?仓促,天快亮了?,街上人会越来越多,我袖上沾了?血,怕被人看到,李瑶家刚好?离的不远,我就过去借了?套衣服,顺便借了?马车。”
“我厚着脸皮过去,倒也没有挟恩以报的意思,但我知她不会卖我,不过她后续竟然自己又出去了?一趟……我是不知道的。”
“给鲁王世子吃的东西么……能骗他吃,当然是我最拿手的菜,也是这些年过去,我没什么长进,从最初到现在?,能拿出来哄人的,只有这一样,箸头春。”
箸头春?这名?字,叶白汀不认识,申姜却反应很?快:“炸鹌鹑?”
燕柔蔓点了?点头:“我做的箸头春,和别人不一样,用料讲究,火候讲究,一点都不腻,什么时?候入口都会觉得香,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可能因我的做法比较独特,很?有可能被认出来,李瑶和盛珑都知道,容凝雨也知道,娄凯死时?用不着,又是第一次,她们没想到,后来听闻贵司有剖尸检验十分厉害的人,能让死人开口说?话,她们许是心生提防,才言明不可剖尸。”
叶白汀想了?想:“世子遇害的那个小院子,并没有看到这道菜。”
“我带走?了?。”燕柔蔓笑了?,“我都知道自己这道菜的做法特殊,连毒物?都能装做香料腌制,会不觉得这是个重大证据?留它在?现场,我是嫌被抓的不够快么?”
叶白汀:“你是怎么制作计划,一步步杀害这三个人的?根据他们以往的行为?模式推测,他们应该不是爱玩这种鞭子游戏的人,就算要玩,也是他们打别人,而非允许别人打他们,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们信任你,甘心被打?”
燕柔蔓笑声讽刺:“因为?有些男人,就是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