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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匹马,还是那条主街,叶白汀和仇疑青共乘一骑,路遥风硬,呼啸而过,可他并没有觉得冷,仇疑青的后背很宽,足以挡住所有袭过来的寒风,仇疑青的胸膛也很暖,似能融化所有冰霜。
谁能想?到呢,明明总是冷着脸,疏离淡漠,拒人千里的指挥使?,其实也是个乐于助人,身有热血的普通人。
京城百姓今天算是开了眼,先前才见着锦衣卫奔驰而过,飞鱼服,绣春刀,最前面的那个怀里还抱着个少年,正寻思是谁呢,四处攒人八卦打听,没想?到又回来了!
这回离得远远,他们就伸长了脖子瞧,终于看清楚了少年的脸,啧啧,就是两个字,好?看!
面冠如玉,肤白胜雪,你说一个男人家家的,怎么能长得那么白呢?叫他们这群大姑娘小媳妇怎么办?还有那眉眼,眉修目展,双目润泽清亮,黑白分明,长眉过鬓,眉尾收的尖尖,都不用画的,微微一笑,竟然还有卧蚕!那恰到好?处的明媚灿烂,就像三月里的桃花,四月里的暖阳,嘤,人家也好?想?要!
不对,等等,长得好?看是一回事,被人抱在?怀里是另外一回事,这位锦衣卫……好?像是指挥使?吧,对她们漂亮可爱的少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仇疑青不会关注路人目光,为什么别人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复杂,甚至充满着挑剔和打量,他也没时间关心,一路骑马带着叶白汀,来到了损毁过半,异常安静的爆竹铺子。
叶白汀扶着仇疑青的肩,由?着对方托下马,走进了这家铺子。
的确和申姜说的一样,损毁大半,现场焦黑一片,可从程度上来讲,远远不及刚刚的药材铺子,部分地方还隐约辨认出原来放的是什么东西。
尽管如此,也是不能干活了,需得整理重建,估计东家急着做年关生意,直接把工人调到了它处,还没来得及整理这一边,暂时就荒着,没有人烟。
正好?方便他们查了。
叶白汀和仇疑青走进去?,打算先看看起火点,那边申姜就已?经三两步蹿进去?,招呼他们过来:“起火点就在?这里!”
非常好?辨认,稍微比别的地方严重,地上炸出了一个坑,比别处的坑都深,不管深度还是颜色。
这个地方仇疑青是第一次来,他先是缓缓看了看四周,才走到坑前,蹲下,仔细查看,又伸出手指摸了摸,抬到鼻前嗅了嗅。
“雷火弹。地上纹路脆裂,非新土,仍然埋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爆炸力度上来看,这一颗威力不比药材铺子,仇疑青站起来,四下找了找,很快从焦黑炭迹中踢出一枚薄薄的铁罐。
个头不大,也未炸的粉碎看不出是什么,哪怕叶白汀这种外行人,也一眼认了出来,这就是装着□□和铁砂的小罐子——雷火弹原本的模样。
所以有个问题就很关键了……
叶白汀眸色微深:“两件火案是否一人所为?如果纵火者?手上只有两颗雷火弹,那就是碰巧,时运造就,可如果不是,问题就大了。”
这样的危险品,理当管制严格,是怎么流入到外面的?流出了多少?杀伤类武器,若是心善之人拿到,尚能记着保护归还,若是凶徒恶匪拿到,可就不一样了。
仇疑青:“本使?已?命人交接兵部,配合筛查。”
申姜已?经傻眼了,我?滴个乖乖,竟然又一颗雷火弹!这玩意儿现在?是遍地都是么?这里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他亲自?过来看过的,为什么就没发?现!
两场大火,他根本没往一块想?,爆竹铺子看起来就是个意外,另一个顶多就是个蓄意纵火,掰扯不清楚,也不好?查,没想?到指挥使?和娇少爷随便一看,就看出了两枚雷火弹,还是年深日久的计划!
申百户搓了把脸,这案子得亏得亏交给他们锦衣卫了,换别人来,查到猴年马月也出不来个所以然啊!
那边叶白汀已?经快速思考,和仇疑青展开讨论:“一样的埋弹方式,一样的爆炸起火,一桩只有火,没有伤亡,一桩声势浩大,伤亡惨重——指挥使?最能想?到的是什么?”
仇疑青看着他的眼睛:“尝试,进化。”
叶白汀:“就像不确定效果如何,纵火者?第一次就算作案心情?强烈,也难免心虚,担心事不成,可若真?是这个方向——”
仇疑青眸底深暗:“这个人很可能不会停下来。”
叶白汀神情?也绷紧了,有第一次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只要这个人没有被抓住,这样的惨剧还有可能发?生,雷火弹源头被控制的紧还好?,如果此人手里仍有雷火弹,那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水深火热了。
他看看四周:“地址也有些微妙。”
仇疑青颌首:“一东一西,一闹市一偏僻,为何?”
叶白汀:“为什么雷火弹埋了那么久才动作,这个人中间去?做什么了?”
仇疑青眯眼:“还是——换了一个人?”
可眼前能找到的线索太?少,似乎只能先排查能接触到雷火弹的人,还不是最近,得往前往早,时间越久,记录越容易遗失,若别人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可能等不到期待的结果。
叶白汀沉吟:“一般这种聚焦型犯罪,作案人很可能有性格方面的超高自?恋,喜欢被别人关注的感觉,不管赞他还是骂他,之后我?们的调查过程,该要注意这个点,不要刺激他,还有,这类人对自?己的作品留下记号,可查探至今,并没有发?现。”
仇疑青:“还有时间。两起爆炸都是在?上午辰时左右,作案人在?这个时间有空闲。”
这个时间东西集市最繁忙,百姓最热闹,不管做买卖还是采买东西,哪怕是酒楼饭肆,都张罗着切墩备菜,脚下不停,什么人在?这个时间段,特别闲呢
叶白汀也想?到了:“纵火者?既然享受被关注的感觉,一定不会错过别人的评论,火起之时,他一定就在?附近。”
仇疑青:“若烟花铺子是为了方便掩盖尝试痕迹,下一个为什么要选药材铺子?”
这个铺子有什么特别?
二?人双目相对,接下来的思路渐渐清晰,排查闹市是必须的,凶手享受被关注,就不会在?偏僻地方动手,尤其街边的旺铺富户,近几年谁家动过土,有没有特殊异动……
你要在?别人家埋雷火弹,总得有机会,有动静吧?要是打算今天埋了,明天炸,那没什么话说,要想?机关一直存在?,不被人发?现,那就得埋深点,引线布好?点,大工程,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眼,别人问起来,你总要有理由?。
叶白汀:“火师那里,也得着人去?问一问。”
他们是进来救火的人,相当于是第一批深入现场腹地的,那时还有东西没有燃尽,或许有不一样的线索呢?
仇疑青转过身,就要点人——
申姜立刻举了手:“我?!属下去?!那天属下来过现场,知道找谁!”
仇疑青颌首:“可。”
申姜立刻点了两个人,随他一起去?了。
其他的方向,仇疑青也迅速点人安排,很快锦衣卫们如鱼入海,都去?忙了。
叶白汀眨眨眼,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所以接下来,他干什么?
仇疑青:“此处再往北,就要进山了,可稍做勘察。”
叶白汀没什么意见,往里走不一定有线索,但现在?没别的方向,看一看也好?。
前路窄静,宽阔之处也没有明路,二?人便没有骑马,并肩前行。
山不算高,能看到明显的顶坡,树虽不少,大都落了叶子,显得光秃秃,触目所及没有绿色,只是深的浅的晦的暗的黄色……
叶白汀却感觉很不错,看哪里都很稀奇。
眼下他蹲在?一丛灌木旁,盯着一株绿意未尽的荒草,足足有五息了。
仇疑青:“虎头伞,没见过?”
叶白汀诚实的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
仇疑青:“可治风湿,腰腿疼痛,促断骨接驳,百姓常在?其鲜嫩之时,采来烹菜。”
叶白汀目露敬重:“指挥使?学?识渊博,胸藏锦绣。”
仇疑青视线淡淡扫过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良禽择木而栖,你的眼光,自?是很好?。”
叶白汀:……
夸自?己也要拐道弯,这男人这么闷骚的?
停这一瞬的工夫,仇疑青看着他,又说话了:“本使?的眼光,自?也是很好?的。”
叶白汀:……
夸我?就夸我?,请不要带上你自?己,谢谢。
不怎么走心的花式吹捧完毕,叶白汀站起来,追着仇疑青身影,刚往前走一步,脚底一硌,踩到了东西。
“咦?”
感觉这异物?感有些不同寻常,他踢了踢旁边的树叶,果然不一般,他看到了一只手,死?人的手。
“怎么了?”
见他久久没跟上来,仇疑青回转,看到皮肉腐败,露出白骨的手,也是一怔。
叶白汀缓缓问他:“这里……离那个爆炸的爆竹铺子,远么?”
仇疑青:“……很微妙。”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不好?随便联系并案,却也并非全无可能。
叶白汀手摸上腰间荷包,刚想?拿手套出来,简单验个尸,突然想?起来,手套之前用过,按完烧伤尸体已?经又脏又黑,不能用了。
仇疑青拿出自?己的:“用这个。”
叶白汀没客气,拿过来就戴上了。
一样的白色蚕丝手套,一样的质地,一样的感觉,带着别人的体温,套在?手上,有种微妙的,特殊的被包裹感。
仇疑青的手明显比他的大一圈,并不合适,眼下也只能将?就了,毕竟……它很暖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