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到处都是人。
仆人们忙着去救火,而甲胄分明的侍卫们则是列着队向同一个方向跑去。
“听说有不长眼的来闹事儿呢?”有丫鬟一边跑着一边忍不住跟同伴八卦。
“谁那么大胆子敢来相府闹事?”同伴惊诧不已。
“好似是前来做客的客人,是谁就不知道了……”那丫鬟摇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太多。
随后便被领头的仆妇训斥,缩缩头没再敢说什?么了。
甄珠落在队伍最后面,躲着领头那仆妇的视线,听了一会儿,便渐渐脱离了队伍,旋即扭头朝着侍卫们赶去的方向跑去。
从方位上看,那应该是相府的前?院,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倒是符合哪些丫鬟们所描述的。
这个关口来闹事的客人……会是为了她而来的吗?
甄珠摇摇头,不再多想,加快脚步往前?院跑。
***
前?院此时正热闹着。
相府大管家阴沉着脸,一边安排人灭火,一边让人通知崔相,一边咬着牙冲刚刚到达的护卫队吼道:“快去把那姓方的小子找出来!就是他放的火!”
两刻钟前?,相府姑爷方朝清胞弟方朝元登门拜访。
姑爷胞弟首次登门,按理说相府本应以上宾待之,但心?知自家姑爷跟别人家不太一样,跟相爷多有龃龉,且从过往那些事儿来看,这位方小公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大管家便有心?晾一晾这位方小公子,人领进门,便只留了两个小丫头看着,别说崔相了,连个主事的都没露面。
谁知这一晾就晾出了事儿。
等大管家再想起那方小公子时,相府已然四处起火,而原本应该乖乖待在偏院等候的方小公子却连同他的侍从,以及留守的相府丫鬟一起,全都不见了踪影。
虽然没证据,然而崔管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姓方的小子搞的鬼。
但——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笃定之余崔管事还有些疑惑。
就算姑爷跟相爷再有龃龉,也犯不着上门放火吧?这可是赤}裸}裸的撕破脸皮了,还是——崔管家还未理出个头绪,便猛然听见自家相爷的声音。
“快派人去陶然苑!”
崔管家转头,便见匆匆赶来的崔相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只蹙着眉,疾步朝后院走去。
他猛地一拍脑袋!
陶然苑!小姐!小姐和那姓甄的女子在陶然苑!难不成那方小公子是为那女子而来?!
***
甄珠刚一靠近前?院便发现前路不通。
黑压压不知道多少护卫不断地在前院与后院的连接口进进出出,出入口有人守卫,还有无数护卫分成一支支小队向四面八方搜索,每个进出的人,无论丫鬟仆妇还是管事小厮,都得凭手中的一块小木牌,再经盘问进出,根本没有穿身下人衣裳便蒙混过关的可能。
从火灾起来到现在恐怕还不到十分钟,就已经作出这样滴水不漏的反应,不愧是相府啊。甚至比皇宫那次失火的反应更迅速。
甄珠想着,对崔相甚至有些钦佩,然而钦佩归钦佩,心?却越来越沉。
相府反应越迅速,便意味着她逃出的几率越低。
起码目前想去前?院打探消息,甚至溜出去的设想是行不通了,甄珠当?机立断,扭头就走。
或许因为事发是在前院,后院的人相对少一些,甄珠一边小心?避开人群,一边思索着出路。
要么趁着现在逃出去,要么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当?然,后者是下下策。而且,如果如她所料,那突如其来的火灾真的是因她而起的话——
“什?么人!”
一声厉喝让甄珠猛然顿住了脚步。
她站在一丛矮树后面,很确信自己并没有暴露身形,然而,不远处一队四五人的巡逻小队却向她的方向望了过来,为首的人大声厉喝着。
是故意诈她吗?甄珠不由秉住了呼吸。
“快出来!”为首那人又喝了一声,同时拔出腰间佩刀。
甄珠呼吸又是一滞。
怎么办?
现身?还是逃跑?
甄珠心?跳如擂鼓,眼看着为首那护卫已经举着刀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一咬牙,正要转身,忽然背后一股大力,攫住了她的身体。
“唔!”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然而还未脱口便被捂住,随即耳边有人带着笑意轻声道:“嘘!”
然后,身体便被背后那人攫着,矮着身子飞速地倒退。
护卫们大声呼喝起来,但那声音越来越远,抱着她的人仿佛泥鳅一般,在花园假山与院落之间钻来钻去,不一会儿便将那些护卫甩掉了。
等到周围没了人,那人才停了下来,甄珠便觉得自己头顶被什么蹭了蹭,脖颈也被两只手臂紧紧搂住,随即熟悉的、带着飞扬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甄珠,终于找到你了!”
甄珠抬头,便看到少年唇红齿白,飞扬跳脱的面孔,明明是在这样狼狈紧急的境地,这张脸上却满是笑意,一双猫儿眼闪烁如星子,牢牢地看着她。
一如当?年初见。
于是她便也笑了,回?应似的,用头顶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好久不见,阿圆。”
***
可惜不是叙旧的场合。
问候道罢,阿圆便拉着甄珠继续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得意地向她叙述着自己刚刚干下的“好事儿”,说他怎样被相府冷落晾着,说他怎样一张口就迷得两个小丫头晕头转向,心?甘情愿为他带路逛相府,又是怎么巧妙地甩掉丫鬟,与缺七少八他们兵分四路,用准备好的火油把相府烧个烈火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