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一,距离“日记事件”,已经过去了完整的一个星期。
那场小范围的八卦浪潮随着温度的节节攀升和期末考试的日益逼近,已经冷却下来甚至似乎开始被人淡忘了。
毕竟,看别人的笑话只能乐呵一时,要是这辈子都指望着这一个笑料活着,那可能是活在春晚的小品里。
罗晓谕作为当事人,也不算一无所获,至少她的脸皮比之前厚了不少。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看一眼讲台正上方挂着的石英钟,还有十五分钟下课。
上周五放学的时候冯丽娜宣布,家长会提前了,就定在周一下午三点。
教室里有点吵,家长会当前,每个人都有点焦虑。
几门课的课代表刚从办公室取了试卷回来,作为今天的作业。
现在正站在讲台上,点着手指数每组的人数。
“数学卷子一共三张纸,正反面一共六页,看看谁少一张,或者是有重复的。”
“生物老师是从外校的练习册上给咱们剪下来的题,自己排版复印的,有没有印得不清楚的,找我来换。”
罗晓谕忙着看新出的《胆小鬼》,她看有情节的书或是看电影的时候,都像是自闭症一样,自动屏蔽外界的所有信息。
况且她也再没什么可烦恼的,她的成绩单老早地就被递到了老罗那,除了物理别的都还行,再说了,反正比成绩差影响更恶劣的事她都经历过了。
经历使人成长,因此现在的罗晓谕,胸怀一种破釜沉舟的淡定。
倒是考了第一的林纾看起来挺紧张,可能是因为他一会儿要作为代表,分享自己是如何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十八的心得,一张发言稿被他翻来覆去的叠起来又展开,皱皱巴巴的。
罗晓谕嚼着草莓夹心的白巧克力,正好看完一个故事,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还行,简单的寸头,小伙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就是心理素质差了点,等他站到讲台上接受底下的家长羡慕又期待的目光,肯定还得结巴。
顺手把包装纸里最后一块巧克力递给他:“你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儿你要没地方看,就看我爸,他就坐我这儿跟你妈坐一起,你看见熟悉的人感觉可能会好一点。”
林纾果然磕磕巴巴道谢。
他又想向罗晓谕道歉了,承认是自己偷看了她日记又交给冯老师的事了。
可她只是点点头,不太耐烦地冲他挥挥手,不怎么搭理他了。
不时地在角落里会爆发出一阵低声的哄笑。
“哎哎,这个别给我了,我有了!”
“你有了,几个月了?”
“讨厌,我有卷子了!”
“好了好了,有问题的一会儿再找课代表,我说几句。”冯丽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教室,敲敲黑板。
一个眼神甩给第一桌靠门的同学,他小跑着去关上了教室的门。
“对你们来说是件好事啊,下个学期,师大往咱们学校派的十五个实习生就到岗啦,这个学期剩下的学时还有假期补课,咱们班的语文课任课教师都还是我,下学期就是实习老师来带了啊。”
她就是七班的语文老师,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好消息,起码两个月不用备课、上课、批作业了。
“还有,一会儿的家长会,这是咱们高二学年最后一次家长会,重要性不用我强调了吧,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同学的家长缺席,明白吗?”
四十八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默默点头。
看得出她心情不错,很满意这个反应,扭腰摆臀地走下讲台,拿了几根彩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家长会”,写完拍拍手:“相信你们也看得出老师对这次家长会的重视,还是那句话,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位家长的缺席。”
她话音刚落,正好下课铃响了起来,于是她大声喊了一句“都到校门口找找自己家长”,就拉开教室门往办公室走,八厘米的鞋跟磕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她似乎很满意身上这件改良式旗袍连衣裙,走到楼梯口的大镜子前还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自己。
只是如果不是她一门心思地想做罗晓谕的大姨妈,没准儿罗晓谕那天在食堂的时候真的会好心提醒她:“冯老师,您的腋毛没有刮,每次您一抬胳膊,就从袖口扎出来了。”
周小川老早就把书包收拾好了,蹦蹦跳跳过来,跟罗晓谕勾肩搭背。
“你不是怕你爸知道你成绩,怎么还这么高兴?”罗晓谕站起来比她高半个头,看她兴高采烈的样子,刮了刮她鼻子。
“他和我妈都来不了,学校把家长会提前了,他们来不及改签机票。”
“那你奶奶来,对你岂不是更不利?”
“我才不让她来呢,我就...打算逃了。”她低头绞着手指,闷声闷气的。
“行吗?你看冯丽娜再三强调的,你胆儿也太大了。”
“那怎么办呀,我倒是想上劳务市场雇一个呢,可冯丽娜认识我爸。”
“唉——”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