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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试探(1 / 2)


因先前的铺垫,许多人都翘首等着听内情,哪怕没有到睿王府赴宴的资格,亦暗自打探。一传十,十传百,宴席上的动静,渐渐在京城传扬开,哪怕到不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凡侯门公府、官宦之家,大多都听说了实情。

冤屈洗去,回府的当晚,薛氏便拉着攸桐,忍不?住哭了一场。

攸桐也只能软语安慰,趁着空暇多陪陪母亲。

傅煜那边仍是很忙。

刺客捉回去后,便是审问深挖,顺蔓摸瓜。睿王府的本事有限,熙平帝养的那帮臣子也没厉害到哪里去,许多事还是仰仗傅煜帮衬。好在这事不?算无头悬案,傅煜有的放矢,没几日便将藏在背后的英王和魏家眼线揪了出来,连同查到的证据和口供,一道报到熙平帝跟前。

熙平帝能怎么办?

南边战乱未平,魏建拥兵一方,朝廷已是自顾不?暇,哪怕魏建明目张胆的行刺皇子,熙平帝最多也只处置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能碰魏建半根汗毛!

皇帝当到这份上,除了憋屈,便是无奈。

熙平帝没法找魏建算账,只能将英王叫到跟前,严厉申饬一通,罚闭门思过,连同昭贵妃也受牵连,位分连降两级。随后,撤了英王府的长史谋臣,看那雷霆盛怒的架势,至少大半年里,是不考虑以英王为储君了。

这?些事自有许朝宗奔忙,傅煜留心的,唯有一件。

刺客容易捉,要查出当日为何突然提前行事,却着实不?容易。魏建的那位小舅子在行刺失败后,已然溜之大吉,杜鹤费了许多功夫才摸到源头,是魏建帐下颇要紧的一位头目,名叫陈通,以商贾的身份在京城潜伏已久,负责接应传讯,嘴巴牢得很?。

杜鹤没能撬开他的嘴,还是傅煜亲自上阵,才逼出实情。

据陈通照人,当日他与上峰商议时,曾有人忽然闯到附近探查,被他察觉动静,追出去时,那人已然逃得无影无踪。当天夜晚,陈通连着两回察觉不?对劲,却没能反追到对方踪迹,猜得是被人盯上了。陈通也非善类,行事向来机警,暗里留心别处布置,也察觉有被盯上的蛛丝马迹。

傅煜进京之事众人皆知,那日留园相会,陈通也都知道。

许朝宗的那点底子,陈通算是摸得清楚,虽身边侍卫围得跟铁桶似的,探查消息的本事却有限。对方既行踪飘忽、神鬼莫测,显然是傅煜暗中相助,且已洞悉他的计划。

陈通怕按原本的打算行事,会反被傅煜算计,迫不得已,才仓促安排,欲出其不意。

然而终是棋差一招,没能得手。

严刑之下,陈通将前后因果和事情细节都招认得干干净净。

傅煜听罢缘由,眉头皱得更深。

他虽傲气,却非自负之人。齐州帐下能养雄兵猛将,魏建手中也并不都是饭桶,两处刺探消息,彼此既攻且守,从前行军作战时,他虽出兵诡诈、出其不意,却也数次被敌军探到过踪迹,反受其制,处境凶险。照理来说,他派出人手刺探,陈通察觉异样,也不?算意外。

但傅煜总觉得这?事蹊跷。

傅家练兵严苛,骑兵精锐勇猛,斥候的本事也是别处不?及,仗着消息之利,能少流将士的血。

这?些探子都是个中翘楚,论耳目机敏,更甚于他,轻易不?会打草惊蛇。

哪怕真的出点小差池,被陈通察觉了一回,又怎会蠢到再露端倪的地步?

显然是刻意的。

若果真有人暗里通风报信,又不?肯让陈通看到真面目,会是谁?

杜鹤信得过,无需半点怀疑。剩下的便是魏天泽和几个知晓些许安排的小头领——以他们的本事,若果真有异心,凭着探来的消息和这?边的安排,不?难推测出傅煜的打算,而后暗里通风报信。

傅煜即便万般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身边有不?牢靠的人。

这?些人,每个都跟他、跟父亲、跟堂兄上过战场,以满腔热血奋力杀敌,保卫边境,亦有数人跟他并肩对敌,能毫不?迟疑地将防守最弱的后背托付给彼此,算袍泽之谊,也算救命之恩。都是铁打的过命交情,这?些年在齐州行事时,也没出过半点差错,露过些许端倪。留在京城的人手,也曾帮他从天牢里将朱勋偷梁换柱,刺探皇宫和王公重臣的消息。

这?回唯一的不?同,是对手里有魏建的部下。

傅煜拧眉沉吟,指节绷紧,面色阴沉。

……

魏府之中,此刻的攸桐也是面带肃然,神情微凝。

她的对面坐着魏思道,从衙署回来后官服尚未换下,眉宇稍带疲色。年近四十的男人,经朝廷里冗务锤炼,颇有几分端方稳重的气度。不?过比起旁人或重权在握、或清贵得宠,他那兵部职方郎中的职位颇为尴尬——

如今节度使坐大,兵权近乎分散,兵部虽有调令兵马之权,却甚少能调得动,权柄油水大不如前。他在职方司管着舆图等事,每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破卷宗,库房里存着天下各处的舆图烽堠及变迁详细,也堆了各处上报的人口地亩等清册,因年头太久,卷册又多,从前的官员懈怠偷懒,摆放十分混乱。

这?些东西一年到头,除了防蠹防潮,几乎没人翻动,枯燥无趣得很?。

他这?差事在旁人看来,也无异于混吃等死。不?但没机会得皇帝垂青重用、借机贪点油水,还要时刻提心吊胆,免得哪天灯烛走火,烧了库房后落得重罪。

魏思道却极上心,满腹心思扑过去,不?止将那成千上万的卷册整理得井井有条,得空时,也常闷头坐在书案旁,翻出百年来烽堠舆图的变迁,对照着当地报来的人口地亩等卷册,暗自琢磨。

时日久了,人变得无趣严苛,眉间也有了浅浅的竖沟。

此刻他端坐着,取了仆从端来的热茶在手,抬头时,眉间的沟壑也深了些许。

“孙婆说,你找我有事?”

“女儿有几句话,想请教父亲。”

“说吧。”魏思道没太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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