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参加的是寿宴,程淮西装里面穿的是件深枣色衬衫。
他双臂叠在胸前,站在长廊的灯下,淡黄的灯光洒在他的发间和脸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眉眼的线条更让人觉得是个多情浪子。
人模狗样,白然心里暗叹,却忍不住想缩一缩脖子。
她怂,还是没胆子当着雇主的面说他坏话的。
“有意见就当面提,”程淮踱到她面前,脸上带笑,“说吧,我这个人怎么?”
白然吞咽了一下,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没怎么。”
“这是......程淮哥哥吗?”文兮惊奇的看向程淮,又看看白然。
程淮视线淡淡的落在文兮身上:“文兮?你奶奶找你,快去吧。”
文兮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连忙收了小提琴,冲白然点点头:“等会一起坐。”
等那个身影匆匆离开后,白然也想跟着去,才刚抬脚,手臂却被程淮按住。
“刚才跟人起冲突了?”程淮眼里有几分戏谑。
白然心想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她挣了挣,对方却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只能停下:“我看那个文晴欺负得文兮这么厉害,实在看不过眼,就去说了几句,给你惹麻烦的话,你把我丢出去赔罪吧。”
“赔罪?赔什么罪?”程淮笑了一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白然撇撇嘴:“文晴刚刚是不是回去告状了。”
“是啊。”程淮不以为然。
“那她知道我是谁了吗?”
“知道啊,”程淮见她有点急,不由又笑了,“我带来的。”
“那......”
“那什么,”程淮放开她的胳膊,顺手抚平她衣领上微微翘起的角,“她敢跟文老太太复述她跟文兮说的话吗?”
白然惊讶:“你刚刚在?”
“不在,”程淮示意她跟着自己,“文涛一家三口在他大哥夫妇出意外之后态度一百八十度改变,能对这俩兄妹有什么好脸色?”
“欺人太甚,”白然恨得咬牙,“明明是这么亲密的家人——-”
白可玥还是她姨妈呢,怎么对她的?
程淮见她忽然安静,低头瞥一眼:“不过文波是文老太最喜欢的儿子,她不会让他们太放肆。”
“现在还不算放肆吗,”白然看向程淮,“都直接骂......”
她忽然发现,程淮的目光变得凉而锐,像冬末湖面的薄冰。
好陌生的程淮。
“文波除了女儿,还有一个儿子,”程淮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道没什么味道的菜,他忽然话锋一转,“你见过温室里培养出参天大树吗?”
“没有。”
“动物园里的狮子和野外的打架,你觉得谁会赢?”
“那肯定是野外的啊,动物园里吃的都只是肉块,野外的狮子要自己捕猎,有时候还要跟别的狮子打架抢地盘。”
白然一怔,忽然有些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文老太太是故意放任文兮二伯他们这样,用来锻炼兄妹俩?”
程淮点点头:“还不算太笨。”
“这是什么神奇脑回路?”白然又有些来气了,“就算要培养接班人,非得要这么折磨人吗,明知道二伯一家不是好东西。”
“对手会因为你年纪小心慈手软吗?”程淮的声线比夜间的风还要凉薄,“在这种家里,本来就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长大,撑得过去就是赢,撑不过去,那也就这样了,没人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特别给你优待。”
白然抬头,程淮微微低头,阴影恰好落在他脸上。
那神情,好像想起了什么不痛快的往事。
*
听程淮说完一通后,白然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酒席间安静得像个标准淑女。
酒席过半,白然忽然见一个人影从门口匆匆进来,带着一身仆仆风尘。
“奶奶!”
一个拉着大拖箱的青年还没走近,已经先大声喊了起来,引得周围人都看向他。
白然身旁的文兮激动得站起来:“哥!”
白然抬头看去,程淮口中很被文老太看好的孙子文景,大概就是这个青年了,这么一看,果然气质都比文晴兄妹要出彩。
“不是说了快考试了吗,怎么还回来?瞎闹!”文老太嘴上抱怨,眼睛里却分明都是高兴。
“都复习好了,还有好几天才考试,您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文景站在文兮身旁,倒是看出俩人样子有点相似,“我过两天再坐飞机,不碍事。”
白然握着筷子,目光无意间扫到文涛夫妇,二人脸色并不怎么好,却碍于场合,还是和文景亲热的打招呼。
嚯,大家族,水果然深,差个皇位,就能开拍夺嫡大戏了。
再看文晴,倒是不管这个堂兄,目光只追着程淮,眼神迷恋又狂热。
刚才白然因为被程淮一把拉到身旁坐,还被文晴剜了好几眼。
.......算了算了,这次的红绳还是别拉了,免得日后还有一堆事要烦。
不管文老太太怎么挽留,程淮还是坚持不留下:“还有事要忙。”
文晴挤不开白然,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站在旁边:“程淮哥哥,你多留下来几天呀,我们好久没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