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城仿佛感觉不到痛,力道之大,掌心几?乎要被匕首割裂。匕首被他生生逆转方向,对?准了姜原的咽喉。
“少家主!”夜枭的匕首抵在了姜安城的颈边,“不得放肆!”
“别动她?。”
像是感觉不到自己脖子上的利刃,姜安城盯着姜原,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都带着森然的寒意。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姜原第一次意识到姜安城原来比他要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厉杀意,那个一直在他面前恭顺俯首的儿子好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魔神。
“我若偏要动呢?”姜原盯着他的眼睛,“你要不要试一试是你的手?快还是夜枭手?快?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姜安城的眼珠微微动了一下。
这?让姜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一刻,姜安城好像才真正?活了过?来。
然后,姜安城忽然笑了。
起先低声,尔后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姜原冷冷道,“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我自己,也笑你。”姜安城笑出了眼泪,“父亲,你我为了姜家,蝇营狗苟,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陷深渊,把最?爱的人都搭了进去,这?样?一生,真的值吗?”
姜原像是被抽了一记耳光,脸色苍白,“我是姜家的家主,理?应为姜家祭献上一切。你也一样?!”
“我祭献了。”
姜安城轻声道。
祭献了我人生中最?最?美好的存在,祭献了最?最?柔软的回忆,祭献了全部热血与真心——现在她?就躺在黄金棺中,带走这?一切。
“然后呢?”姜安城问,“为姜家献上你最?爱的一切,姜家可?有给你一时半刻的开心?”
“傻孩子,姜家家主,需要的从来就不是开心。”姜原挥了挥手?,让夜枭退开,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城,我知道你有多难过?。这?样?的难过?,我早就领略过?。但是没?有办法,这?是成为姜家家主的必经之路。”
只有失去最?爱的东西,你才会知道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是世上最?重要的事。
因为那样?,便?再?也没?有人能夺走你所爱的一切。
姜原离开之前,深深的看了姜安城一眼,眼中有欣慰有遗憾也有惆怅,目光复杂之极。
夜枭跟上,低声问道:“家主大人若要毁尸,属下……”
“罢了,你看不出来么?他若真有图谋,敢对?我动刀子?以后不必再?跟着他了。”姜原望着天上月,轻声道,“今日的他便?是昨日的我,未来的他也必会成为今日的我。这?便?是我们的宿命啊。”
空地上安静下来,姜安城缓缓转身?,扶着棺材。
花仔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看上去仿若熟睡,乖巧极了。
她?的脸上溅上了几?滴血点子,那是方才他手?上的血。
他伸手?替她?拭去,却是越拭越多,然后才发现自己手?上的血一起在流。
但奇怪地,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他换了一只手?,用衣角轻轻把她?脸上的血擦掉,动作轻柔。
擦净之后,他细细端详,微微笑了。
这?样?才对?,这?样?才好。
然后他迈进棺材,躺在了花仔身?边。
从姜安城来到别院,桑伯就一直心惊胆战。因为姜安城既不哭泣也不呼嚎,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太过?反常。
到此时桑伯心中的恐惧到达了顶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主子,您这?是干什么?!您千万别想不开啊!”
“桑伯,别吵。”姜安城轻轻闭上眼睛,“我只是想陪陪她?。”
桑伯急得快哭了:“要陪也不是这?么个陪法啊,主子您快出来——”
姜安城握住花仔的手?。
这?样?真好。
他的肩挨着她?的肩,手?牵着她?的手?,她?就在他的身?边,他一睁眼便?可?以看见。
原来他所求的不过?如此。
忽地,他觉得她?的手?在他的手?心动了一下。
他疑心是错觉,很快,好像又动了一下。
姜安城猛然坐了起来。
动作又急又快,把正?在拼命劝说的桑伯吓了一跳。
姜安城死死盯着花仔。
先是手?指微微蜷着动了动,然后,她?的眉毛皱了皱,最?后,她?睁开了眼睛。
睁得迷迷糊糊,像是从睡梦中醒来,还是睡得特别不好的那种,因此带着一脸的起床气似的,她?爬了起来:“我这?是睡多久了?”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声惨叫。
桑伯捂着心窝,当场撅了过?去。
然后她?整个人落进姜安城的怀里。
姜安城抱得那么用力,那么紧,好像要把她?揉碎了混进自己的骨血中。
“花仔,花仔……”他喃喃地、反复地唤她?的名字,好像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咳咳……”花仔被他抱在怀里,有点吃力地开口,“夫子,那什么要搂要抱咱们能不能等一等,先帮我找个大夫吧……”
作者有话要说:花仔:毕竟我身上还有一个被捅出来的窟窿。
(躺平任揍。原谅我,我真的是一滴也挤不出来了……)感谢在2021-06-0922:19:41~2021-06-1202: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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