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军务忙完了,能过来教?教?我兵法么?”花仔的?声音有点软,满是商量的?意味,“我这躺着不能动,实在太无聊了……”
但看看姜安城挺拔的?站姿,想想他的?忙碌程度,立即补上一句,“不过你?要忙,那就当我没说?哈。”
姜安城没有动。
门外的?风拂过他的?襟袖,拂过他的?面颊。明明已是寒冬腊月,风该冷如刀锋,可此时吹在脸上,却没有一丝寒意,反而带着一丝说?不出来的?沁凉。
庭中有一株凌寒而放的?梅花,虬枝墨染,枝桠上结满了花骨朵,每一朵皆含着饱满的?胭脂色。
姜安城有一种很微渺、很恍惚的?感觉——他好像也要像这棵梅树一样,在凛冽的?寒风中开出花来。
“知道了。”
姜安城迈过门槛,声音从沁着梅香的?空气中飘落下来。
花仔:“……”
知道了?
那是有空还是没空?
她躺在枕上,毫不意外地?发现?,还不到一炷□□夫,她就快熬不住了。
睡,睡不着,玩,没有伴,真的?,好、无、聊!
就在这个时候,曹嫂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不妨事不妨事,花公子才醒了,刚服了药,这会儿只怕闲得?慌,正缺个人说?话?。”
花仔一下子来了精神,心说?曹嫂真是我的?知音。
“郡主这边请,哎,小心门槛。”曹嫂的?声音里带着一万分的?殷勤,进门时还躬身托着风婉兮的?手臂,那种心甘情愿的?谦卑,少说?价值几十两银子。
风婉兮身后跟着好几名嬷嬷侍女?,手里皆捧着探病的?礼物。
曹嫂过来扶花仔坐起,拿个引枕替花仔垫着,花仔悄声问她:“郡主给了你?多少赏钱?”
曹嫂也不瞒着,悄悄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十两!”
花仔:嚯,大方!
“花公子遇敌如此英勇,真是一位英雄豪杰。”风婉兮脸上带着三分崇拜,三分关切,还有三分忧心,“只是花公子的?伤到底如何?了?”
“我还好,就是失血有点多,多吃点就补回来了。”
花仔一面说?,一面有点感动。
呜,这郡主不单财貌双全,还如此温柔体贴,花仔真是佩服姜安城,这样的?大好的?美人儿,他竟然愣是能不动心。
风婉兮听说?,微笑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来对了。上次的?烤全羊花公子不吃,后来长?健才告诉我,是小姜大人下了禁令的?缘故。今次花公子受伤,这条禁令应该不妨事了吧?”
花仔眼睛一亮,这是要给她烤肉的?意思??正要告诉她不妨事,忽然顿住,想了想,还是道:“郡主,我跟你?说?实话?,你?待我再好,我在夫子跟前也还是说?不上话?的?。”
风婉兮看着她,温柔地?笑了:“花公子,你?觉得?我是在讨好你?,为的?是让你?在小姜大人面前替我说?话??”
“不是?”
“小姜大人是什?么人,旁人的?三言两语,便能让他改主意?”风婉兮极轻极轻地?叹了口气,“我姓风,他姓姜,这便是天堑,我跨不过去,他也不会允许我跨过去。这点我比谁都清楚。”
花仔有点愣住了:“那你?还……”
“除了荣王,他身边再没有留下过别?人,花公子你?是第一个住进他别?院的?客人。我确实是想讨好花公子,因为花公子若是开心,多让他看到身边人的?笑容,他大约也会开心一点吧?”风婉兮的?声音温柔极了,“我所做的?任何?事,只不过是想让他高兴些……他那样的?人,身上的?担子太重,高兴对他来说?,太难了。”
花仔怔怔看了她半晌,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傻?”
风婉兮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自己痴傻,可情之一字,哪里由?得?人自己做主?”
“你?这姑娘糊涂啊,明知道他不会娶你?,你?还跟他折腾个什?么鬼?就凭你?这脸蛋,这身段,这嫁妆,还有这手艺!要嫁谁不行啊?何?必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花仔说?着,想了想,道,“既然你?管不了自己,那让就让你?家里人来管管?嗯,要不现?在就让你?外公送你?回京城吧!”
风婉兮一直温婉的?脸色僵了僵,“花公子,你?在说?笑吗?”
花仔心说?你?看我哪点像说?笑?我在认认真真给你?出意!她摸着下巴,道:“再不然,我让人送信给夫子,让他别?过来。反正只要你?看不到他,应该就不会犯傻了。”
“那怎么成??!”风婉兮背后的?一位嬷嬷脱口而出。
风婉兮低下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在她淡绿色的?衣服上打出一片深绿的?痕迹。
花仔最受不了女?孩子掉眼泪了,“别?哭别?哭,有话?好好说?。”
“我知道,我这点痴心确实招人耻笑,可人只有一辈子,我不想白活这一世,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风婉兮垂泪哽咽,“花公子若是对我一丝怜惜,还望怜我这片痴愚,让我为自己活一趟吧。”
她说?着,起身裣衽一礼,扶着嬷嬷,转身离开。
背影纤弱,仿佛风中杨柳,随时都会倒下。
曹嫂悄声道:“我的?娘,原来这郡主是你?的?情敌啊。”
花仔“哧”了一声:“情什?么敌?夫子既不会娶她,也不会娶我。”
不娶就不娶吧,另外找个不就得?了?可郡主这般死脑筋,倒让花仔有点替她发愁。
不过,花仔的?愁,从来愁不过一炷香,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时间怎么打发。
一直躺着还让人不让人活?唔……干点什?么好呢?
*
从苦牢山到通州城约有五十里地?,一来一回就是一百里,快马也须近两个时辰。
季齐用姜家令牌叩开了城门,继续翻身上马跟着主子狂奔,心里头其实是充满不解的?。
苦牢山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好好歇在军中大帐不香吗?为什?么要这样往返奔驰,难道通州有什?么大事?
这个疑问他在大营里就提出来过,姜安城的?回答是:“你?何?时变得?像桑伯了?”
季齐心说?若是桑伯在这里,能抱着您的?大腿求你?别?这么折腾您信吗?
两匹马都是北疆良驹,风驰电掣,转眼到了郑府。
姜安城翻身落马,直接往西跨院去。
季齐连忙跟上。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姜安城却忽然站住,解下了身上的?斗篷扔给他,吩咐道:“你?去歇息,不必跟着。”
季齐一怔,“是。”
退开之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主子在夜色中整了整冠带,院内的?灯光透出来,映出主子嘴角一丝清浅的?笑意。
刹那间,季齐明白了,这院里住的?是花仔。
只有在遇见花仔的?时候,夫子脸上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原来如此。
季齐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开。
一路奔波,不免有几分风尘仆仆,握缰绳的?手也被风吹得?几近麻木,但望着院内透出来的?灯光,姜安城心中涌起一丝说?不出来的?暖意。
要花仔老老实实躺上一整天,着实是难为她了。
此时一定空虚寂寞,无聊得?紧吧?
他快步走近,就在手快要碰上房门的?时候,听得?里面传出阵阵笑声,紧跟着花仔一声大喝:“混蛋!你?他妈是不是出老千?!”
姜安城心里一顿,手却已经推了进去。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房内灯火通明,屋中景象,一览无余。
床上摆了一只小炕桌,花仔在床头倚着引枕坐着,风长?健盘腿坐在床里侧,韩松坐在床尾,姜钦远搬了把椅子坐在床畔。
四个人兴高采烈,手里抓着叶子牌,脸上都贴上了几道纸条。
此时听见门响,纷纷抬头望来。
姜安城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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