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几篇?”
还有几篇?
花仔一顿:“……不就是一篇么?”
姜安城看着她:“你要重写的是十篇,写完了一篇,剩下的九篇呢?”
花仔眨巴着眼睛:“呃……”
她在伞下和姜安城对视半晌,忽然拉起姜安城的手。
她的手淋了雨,湿冷,而姜安城的手温暖干燥,握起来十分舒服。
只是她才握住,姜安城的手就僵了僵,瞬间绷紧。
“我告诉过你,即便你穿的是男装,也莫要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姜安城压低声音,听上去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要随便拉男子的手,须知——”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下一瞬,花仔把伞柄塞进了他的掌心。
姜安城顿住。
“知道啦,男女授受不亲嘛,死脑筋。”最后三个字,花仔是含在嘴里咕哝的,一边咕哝,一边已经转身。
手臂却被姜安城拉住,姜安城问:“做什么去?”
“回学舍写兵论啊!”
姜安城皱眉:“课不上了?”
“啊啊上上上,夫子的课,定然是要上的。”不过夫子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啊,从头到尾眉头一直皱着,眉心都皱出一道竖纹来了。
她体贴地道:“夫子别怕,你既然不喜欢那郡主,下次我还会帮你赶跑她的。”
姜安城:“……”
姜安城:“不劳你费心。”
“姜夫子!”韩松终于把那路人打发了,小跑着过来,先见过姜安城,然后把出门的缘由解释了一番,最后拎着钱袋向花仔抱怨,“花哥你要伞,前面就有铺子,我给你买就是了,你偏抢人家的,害我赔了人家五百文钱,够买两三把伞的了……”
一语未了,他敞开的钱袋子进了一样东西,圆溜溜,金闪闪,把他的眼睛都映成了金色。
这这这这……这是一颗金珠!
“有劳你破费了。”姜安城道。
“不不不不不有劳,”韩松话都不会说了,“这都是弟子该做的!”
待姜安城往麟堂大门里走,花仔和韩松的脑袋凑在一处,从钱袋里扒拉出那颗金珠,统一地目露金光。
花仔:“韩松,你这把伞也买得太值了吧?!”
“哎呀可见花哥你出手是对的,姜夫子心情很好!”
心情很好?
真的吗?花仔不信。
果然,已经走进大门的姜安城回过头来,眉心又显出那道能夹死蚊子的竖纹,声音就像此时的秋雨一样冷:“过来。”
花仔连忙过去,想起弟子之道,刹住脚,在落后他半天的距离里停住脚:“夫子请。”
姜安城的眉头又皱了皱:“这时节还淋雨,不怕生病么?若是生病,耽误了课业怎么办?”
“嗐,就我这身板,哪怕是淋雪水也不妨事的——”
姜安城打断她:“少废话。”
花仔乖乖走进伞下。
其实吧,这把伞半边都在漏雨,只遮得住一个人。她进来也只不过是从淋雨变成淋小雨而已。
“第二篇写什么?”
姜安城打着伞,在雨中走过空旷的校场,声音也像是沾了几分水汽,明显比方才温和了一些。
“唔,计篇吧。”
“读懂了么?”
“完全没有。”
“……”姜安城顿了一下,便开始给她讲解起来。
和昨天晚上一样,原本云里雾里的内容,经他一解说,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直到姜安城停下脚步,收起伞,她才发现已经到了课舍。
然后视线一顿。
姜安城肩头的衣料全变作了深色,竟然是给雨水打湿了。
花仔下意识望把那把伞。
伞被搁在墙角,雨水从伞尖蜿蜒滑下来,在地上积了小小一块。
奇怪啊,漏雨的那半边明明是遮在她头顶才是。
难道是夫子讲得和她听得一样投入,不知不觉转起了伞柄,自己淋雨了都不知道?
讲课讲得如此认真,真是让人钦佩啊。
花仔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