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先吃完,跟他们闲聊了一会儿,见庄梓他们那边叫服务员过去结了账,就先一步离开了。
这家店生意好,加上中午人多,上菜时间有点慢。
司航靠在椅背里,手搭在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忽然掀起眼皮看对面的谢逵一眼,开口问:“案子哪里遇到了问题?”
谢逵看向他,长吁一口气:“范围太广,目标不明确。吃完饭我再分析分析,今天一定得拿出个结果。”
司航想了下,又问:“庄宏那件案子受害人有没有异常?”
“我跟H市那边片警联系过了。他们说,赵沅去年年底在工地上做事,从跳板上摔下来成了植物人,现在都还没出院。自从两年前家里不幸落难,孩子没了以后,他老婆精神也出了些问题,一直在接受治疗,有人监护,不可能出远门。”谢逵摇摇头,哀怜道:“这一家子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司航沉着面没有说话。
只是旧事重提,让他忽然想起当年那对衣着朴素的年轻夫妻跪在他面前,痛苦嘶哑的求他一定要抓住凶手替他们两岁的儿子沉冤得雪。对比审讯室里庄宏那张冷漠又不屑的表情,他的脸色变得更沉了。
不过,有个疑点在他心里冒出来,他略略琢磨了一下,还来不及开口问,又听谢逵说:“庄梓跟我说,她怀疑凶手跟半年前她姐姐的车祸有关,可我看了那起车祸事故档案,也没发现哪里异常。”
本来这个案子已经安排给了谢逵全权负责,司航没打算插手。但是见谢逵现下焦头烂额,而且进展比他想象中的要慢,便提点了他两句:“凶手很有可能并非跟她有仇怨。”
谢逵微愣,颇有兴致的看向他:“为什么?”
司航手指点了下桌面,道:“根据凶手行为,他采用的是一种完全没有痛苦的作案方式。如果凶手对她只存在很深的仇恨,从心理上分析,不会让她死得这么舒服——凶手对她存在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这个行为,有两点可以解释。
第一,庄梓知道凶手某些她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对方想要不露痕迹的杀人灭口,伪装成自杀。而凶手大费周章精心计划,说明她知道的那件事对凶手而言非常重要,肯定威胁到他的正常生活。这一点,要从她身边关系深入的亲友、同事,或者昔日恋人身上排查。
第二,凶手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杀人,而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达到另外目的。根据庄梓本人笔录,案发前几个月,家里就断续发生过几件怪异事件。庄梓非常胆小,凶手利用她的弱点,以此给她造成了威胁和恐吓,达到某种目的。能把报案时间掐得这么准,报案人有一定的嫌疑,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谢逵心头微凛,沉肃的表情里也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色。
“以上,可以结合你们讨论的结果综合分析,全当参考。”司航收起手机,起身:“我去洗个手。”
谢逵靠进椅背里,仰头望着天花板,把司航的建议结合目前知道的一些信息联合起来仔细推敲了一遍。忽然,许多细枝末节浮光掠影般闪过脑海,像是从茫茫迷雾中窥到了一丝光亮,虽然依旧模糊,却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下一瞬,他立即从兜里掏出电话,给刚刚离开的小赵拨了过去,问:“庄梓现在人在哪儿?”
手机里隐约传来车流的嘈杂声,小赵站在马路边抽烟:“送走了她姐夫,已经回酒店了。”
谢逵道:“别让她离开你视线,现在马上带她到办公室来,有些重要细节我还得问问她。”
挂了电话,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
他看向回来的司航,有些暗暗激动地说:“姜知昊报案时就一口咬定庄梓是因为精神方便出了问题,又因为出事头一天,她前任男友高调跟别的女人示爱求婚才受打击有自杀倾向。后来是庄梓自己报案,否定了这一说法。这样看来,姜知昊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有意在混淆所有人视听。”
司航未置可否,只是不紧不慢的说:“案子我没深入了解,鉴于初步分析结果,可以把她那位姐夫作为嫌疑对象,但也不排除其它可能性。”
谢逵点头,忽然又话锋一转,蹙眉沉声道:“如果姜知昊真对庄梓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么庄梓怀疑她姐姐的车祸另有蹊跷.......”
有因才有果,或许并非是庄梓的无稽之谈。
可如果万一真是如此,事情就有点复杂了。
那么,这就不再是一起简单的入室作案,而是一个具有非常敏锐的反侦察技巧的高智商罪犯,曾经完美躲过了警方侦查,精心设计的一场情杀案。
司航看向他,沉静的目光中透着锐利:“先查查姜知昊有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
......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小赵已经带庄梓等在了刑侦部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半阖着,白炽的灯光照着简单的桌椅,勾勒出严肃又冷硬的线条。庄梓坐在会议桌前,单手支着太阳穴,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在发呆。单薄的背影在清冷的灯光下画下一道剪影,孤单而又落寞。
听到脚步声,她立即转头。
谢逵径直走进来,而他旁边那道修长的身影,推开门走进了旁边办公室。
她看向谢逵,打了声招呼。
谢逵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庄小姐,我想问几个关于姜知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