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哥儿,你怎么了？”
盖因宇文正心不在焉，郭昶跟苏澈两人殿后，对方并没有察觉苏澈这一反常举动，仍旧踩着赵枫的步子一路向前,至于其他的弟子，则是秉持着事不关己的样态并不关心三人的心理活动，总之涉事人宇文正跟着他们家师叔走着就成了。
摇了摇头,苏澈按压下那些活泛心思，“没事，兴许是我想差了。”
“是不是赶路累着了？一会儿问清楚了事情真相，你就在谷中先歇一会儿吧。”郭昶伸出手替苏澈顺了顺发丝。
苏澈也顺着对方的话点头应下了。
只是内心的疑惑不减反增。
同样的花香，笑起来也是同样的味道。
这个赵枫,跟先前他们在[黄泉客栈]遇到的老板娘重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可一个风情万种属于迎来送往交际花类型的妇人，面前这个赵枫看上去一副名门正派弟子的假正经神仙模样。
还是一男一女……
可能是同一个人？
而且就外貌而言，完全不像啊。
易容术之类的,只是在武侠小说之中才存在的东西,苏澈不认为这个世界存在有能糊弄过他的易容术。
除非……
这个赵枫还有个跟他气质颇相似的妹妹,亦或者是其他超脱此间设定的超位阶整容功法。
越想越离谱,深呼吸长舒了口气。
苏澈打算不再自己为难自己,索性是要去跟对方对峙的,他就不在这里东想西想了。
回望郭昶，苏澈笑道：“昶叔莫忧心，这点儿路程还累不倒我，休息这事儿不急,我们先赶路吧。”
“好。”看出来对方有心事。
郭昶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坏习惯，并没有多问。
两人重又追了上去，跟上了一行人的脚程。
……
四个人围炉而坐，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孱弱的缘由，赵枫刚一坐下，便有弟子赶忙上前将狐裘为其披上。
赵枫从始至终面上都是一副寡淡的神色，不论是在面对苏澈一行人找上门来还是自己说自己偷了仙石，都不曾变更过说话的调子以及面上的神情。
仿佛万事万物都不入其心一般。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那个策划了仙石偷盗案的贼婆娘？
宇文正是不信的，苏澈静观其变，郭昶因为这件事跟他没有多大关系，权当是陪苏澈走这一遭并不在意真相究竟如何。
三人在观察赵枫，赵枫也不动声色将三人的表现收归眼底。
炉火冒出了点点火星，赵枫开口道：“我知晓你们所为何来，我也知道仙石之于宇文将军何等重要，”话锋一转，格外地坚定不容人否决，“但我不会把仙石让出来。”
兴许是第一印象过于好了，又或者是面对的毕竟是皇家的王爷——即便对方没有承认这个身份——宇文正都不愿意把赵枫往强贼这一身份上扣，如今赵枫说出这么一等同于自爆自黑的话语，宇文正颇不赞同，“仙石于殿下您无用，殿下为何要从末将手里边夺了？难不成殿下您也信仙石能助人白日飞升的鬼话？”
宇文正不信鬼神，国师这个神棍能骗过求仙问道心切的陛下，却没法用这种说辞来给他洗脑。
想到逸王爷身体不良于行，没准对方是寄希望于用仙石来治病？
赵枫望向宇文正但笑不语，而后果断否认了宇文正的猜想：“非也。”
苏澈大胆假设，“阁下是不想让这仙石回京？”
此话一出，淡定如赵枫面上终于有了点讶异之色，看向苏澈复又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
点头，“没错，我不希望皇兄得到这块仙石，故而扮作宇文将军路上必经之地[黄泉客栈]的老板娘拦路，”说起自己男扮女装，语调并未有任何波澜，“只不过出了苏少侠您与您兄长这么一大变数，不然按照我的计划，仙石尽归我手，宇文将军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苏澈心道果然如此，但却更加疑惑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将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暂时按压下那些无用的好奇心，苏澈追问：“可是宇文将军就难办了，声名显赫颇具人望的镇西大将军如果因为一块儿破石头而被皇帝问罪下狱，阁下难道不觉得良心不安吗？因为你的这个计策，大苍国将会错失一栋梁。”
他说着番话也并非是为宇文正讨要说辞，只不过是想要套出赵枫的真实目的。
他能看得出来这个赵枫行为做事不是那种不计较后果的人，从对方虽然对他们下[眠絮]却又转而将解药送来乃至并没有伤及[黄泉客栈]老板的性命便可以看出，这人是个有规矩有底线的。
不会做出让堂堂一边关大将因其获罪的狭隘行径。
至于让苏澈挂在嘴上的宇文正见苏澈帮他说话，先是一愣，而后居然反而为赵枫开脱，“苏少侠，事情都还没有问清楚呢，说不准殿下是有苦衷的。”
苏澈内心翻了个白眼，这大将军还真是有些甜。
“苦衷谈不上，但在下必不会让无关之人因此获罪，我早已跟西域魔教教主通气，此事会由其出面承担，仙石到手后，他会以仙石为借口，亮出跟朝廷公然作对的旗帜来，届时朝廷的关注点会转移到魔教上边，宇文将军可能会受些许责难……可如今大苍国佞臣当道方士揽权武将势弱人才匮乏，我相信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皇兄只得让战功赫赫的宇文将军派兵征剿反贼将功折罪。”宇文正自然就免于下狱受刑。
后边这话赵枫没有明说，在场众人也能理解。
可是，摆这么大的局，还牵扯上了魔教，甚至还涉及公然造反，这赵枫究竟是出于何等目的？
真是为了一块儿破石头？
仿佛能看透在场众人的心结一般，赵枫站起身来，淡淡道：“我所做之事皆是为天下苍生，仙石定不能落入朝廷之手……”
说到这里，赵枫起身离开房间，临了还不忘回首打量三人，“在仙石被彻底销毁之前，还请诸位在谷中落脚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房门自动紧闭。
郭昶第一时间上前推动，却仿佛是如蚍蜉撼树一般毫无动摇。
“我们被困在这里了。”
宇文正方才如梦初醒，“这……这究竟是为何啊？殿下他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不过是一块儿石头，纵使国师把这块儿石头说得再神乎其神，相信也不过是跟之前陛下炼丹一样，图个安慰。”
苏澈沉默良久，最后道出自己的观点，“如果这次是真的呢？这仙石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
宇文正愣了，“那也是好事啊，陛下得偿所愿。”
“将军把长生不老一事想得太容易了，没有哪个国家会需要一个长生不死的君主，百姓不希望，皇室宗亲不希望，天道……更不希望。”以前苏澈是不信鬼神的，但是在遇上七七过后，他曾经的认知被彻底颠覆。
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万物各有其缘法，各司其责。
如果有人妄想逆天改命，付出的代价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那么简单。
更何况这改的还是一国之君的命数。
退一步来讲，要是那仙石真的那么神奇，为什么那个国师不自己使用？
他可不信这种蛊惑人心把一国之君往歧路上引的妖道有这么大无畏的情怀。
从这个层面上想，赵枫的所作所为也就能得到解释了。
不过他目前最好奇的还是这人跟魔教教主的渊源——一个正道人士居然跟邪魔外道有所往来，而且看上去关系还不错的样子，着实太过反常。
有疑惑就要去解答，苏澈再次召唤出血蝙蝠。
宇文正瞅着先前那个黑衣人居然能出现在他们被囚禁的密室，不由得惊呼出声，“这位兄弟好俊的身手啊！”
苏澈为了日后方便，胡诌了一句话，“他们是血蝙蝠门人，擅长搜集江湖情报，你所见的这人跟我们在[黄泉客栈]遇见的并不是同一人。”
“原是这样，这血蝙蝠也太过隐秘了，我以前还从未听说过。”宇文正心挺大，苏澈这么说他还真的信了。
郭昶在一旁维持沉默，虽然他不信，但也不会再去纠结那么多了。
总之苏澈是他的好兄弟，是他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的人，对方有多少秘密皆是其自由，他不会再去纠结过问了。
如果有需要的话，他还会帮其打掩护。
苏澈装模作样对血蝙蝠嘱咐了几句，之后血蝙蝠便隐匿于暗处消失了踪影。
在宇文正看来就是用着诡异的身法来无影去无踪了。
看得是目瞪口呆连连赞叹，“苏少侠真是了不起，能结识这等能人异士。”
苏澈但笑不语。
因为跟血蝙蝠共通视角，之后苏澈道了一句疲累，郭昶便让苏澈先去里屋休息，自己留下来跟宇文正大眼对小眼先想想对策。
苏澈躺在床上，随后又放出了一只血蝙蝠。
这一次，血蝙蝠去往的方向与之前那一只截然相反竟是往京城方向飞去了。
这只血蝙蝠估计是要飞一会儿了，当下，苏澈闭上眼，切换到之前那只血蝙蝠的视角。
……
血蝙蝠隐匿身形一路追踪到了赵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