怏怏的走到屏风后,鲁氏让丫头重新更衣梳头,平日里再好性儿的人也是越想越气,便抑制不住的对着身边的那清秀妇人抱怨。
宫里大早上就派人回话,说侯府里的二姑娘要从宫里回来了,于是鲁氏从晌午就没敢歇息的开始等着,可是直到快傍晚才见人回来。
余姨娘知道鲁氏是气的狠了,蹲身为鲁氏抹平裙角,只能在一边好生劝解道,“您可不能这样想,咱府里除了老夫人,还能有谁比您还有福分呢。二姑娘再受宠,等不过几日便要出门子了,还能在府里呆几天呢。”
“哼,她要出门子,还不是又得累着我来给她上上下下的打理。”
鲁氏想想就觉得心里怄的慌。
娘家亲戚都眼热她嫁了侯府长子,府里大姑娘进宫先是宠妃,后来直接母凭子贵做了太后。当今天子就是他们平应侯府出身的,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以为她这个侯府大太太会有多么威风八面呢。
虽然不管到哪家做客,她这个长媳也是得腰杆子挺得笔直。可是谁能知道她的苦呢?换谁也没有做媳妇生生熬了二十年,伺候走了大姑子,又换上小姑子的。
当初她儿子都生了两个,以为在府里能站稳脚跟了,还没喘口气,转眼婆婆就老蚌生珠,又得了二姑娘。
老侯爷夫妻俩自是把这个幺女当做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她这个做嫂子的也只能跟着宠,哪怕后来她又得了嫡女,也是没有二姑娘在府里受重视。
太后当年还在府里时,就是个挑剔的性子,又在家得宠,鲁氏还是新媳妇,得小心伺候着看她脸色。好不容易她进宫了,又得在府里看更得宠的,性子更霸道的小姑子的脸色。
前后两个小姑子,具是通身的气派,尤其是二姑娘,更是被宠的在府里无人敢触其锋芒。
最可气的是太后这些年就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看两眼她生的嫡女,赏赐也是随随便便的,却三不五时的让人接自己亲妹妹入宫,赏赐更是流水一样的从宫里往二姑娘屋里抬,对自己嫡亲的侄女却是寻常。
明晃晃的这么厚此薄彼,可是老侯爷夫妻俩硬是一句话也没说,让她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
“您不是管家太太嘛,老太太最信重您了,如今府里大小事情哪有不让您操心的。”
伴着鲁氏从屏风里走出来,余姨娘看着鲁氏依然气色不渝,便冲着堂下的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先退下,晚些时候再过来回话,又继续跟在鲁氏身后柔声的劝解。
“都快要出门子的姑娘哪能这么没分寸,过两天谢家就要来纳征了,谁家姑娘不是老实呆在绣楼绣嫁妆的,就咱们家这位祖宗是这样的做派。”
“宫里头的惯着不说,府里老太太又天天当个宝贝捧着。就这样说一不二的性子,去了婆家能好得了?”
鲁氏继续边走边嘀咕着,对于二姑娘陈芸可是在心里积攒了不少的怨念。
不过这话要照余姨娘看,那可说不准了。
二姑娘那性子虽然霸道,可是并不傻,行事也有章法。而且宫里还有太后娘娘撑腰,自己嫁的虽然是首辅谢家,可是不是传承家业的长子,而是谢家二爷,也算是低嫁了。
本是低嫁,又加上那样的儿心性,压着谢二爷把日子过好并不难的。
但是评论主子这话肯定轮不到她一个姨娘开口说,余姨娘只能在一边打着帘子垂首不语。
“瞧我气糊涂了,琪姐儿和璇姐儿几个去老太太那里没有啊?”
刚走出小院的游廊,鲁氏想起了女儿,又开口问道。
“已经知会过几位姑娘了,现在估摸着就快到荣喜堂了。”
余姨娘赶紧回话。
鲁氏点了点头,对余姨娘是满意的。
这些年余姨娘作为她的左膀右臂,处处帮她照应着,行事也有分寸,鲁氏也并不是个刻薄人,于是决定给她个定心丸吃。
“等过些时日二姑娘出门了,就该好好给几个姐儿相看人了。”
府里的下一代中,三姑娘陈玉璇就是余姨娘亲生的,和大太太鲁氏嫡出的二姑娘陈玉琪差了不到一岁,是以两人都是十三岁,余姨娘也早就暗自操心起女儿的婚事了。
“璇姐儿的事,全凭太太做主!”
余姨娘声音有些哽咽,矮身郑重的行了礼,眼睛里却带着掩不住的光。
及至走出自家住的荣贵院,鲁氏便是再大的怨气也咽了回去,重新变成了笑容和煦的侯府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