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摸不透他,越是让人摸不透的存在,越令人生畏。高手过招,通常喜欢后发制人,谢锦寻不亮出底牌,秦曦其实是惶恐的。
秦曦鼻端轻哼,听说谢锦寻是个极为内敛的人,从不随意放狠话,一旦讲出来,定是胸有成竹。
不过,他当衍国禁卫军是吃软饭的么!
接近尾声时,秦曦摆摆手,“来人,先送陌东侯去驿馆。”
没等宫人动作,莫离径自走到谢锦寻身边,扶着他坐上轮椅,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秦曦一忍再忍,最终没说什么。
马车上,莫离坐在谢锦寻身边,为他揉肩,“改日,我陪你一同回光海道观,好好感谢一下掌门和巅青道长。”
谢锦寻:“嗯。”
回到驿馆,周首辅瞧见谢锦寻的脸,默默扼腕叹息。
莫离扶谢锦寻进了客房,扶他坐在圈椅上,亲自舀了热水,蹲下来要为他洗脚。
谢锦寻拉起她,“我自己来。”
“你能行?”
“慢慢来,还是可以的。”
莫离再次蹲下,挽起袖子,为他脱靴袜,“别在我面前逞强。”
当撸起裤管时,触目惊心的伤疤,让莫离心疼不已,她倾身,亲吻他腿上的结痂。
谢锦寻头皮一麻,扯开她,“你在干嘛?”
莫离指着他的脸,皮了下,“呦,脸红了。”
“别闹。”
“乖乖伸脚。”
谢锦寻抬脚没入水盆里,莫离抹两下香胰子,轻轻为他搓揉,“水烫吗?”
“不烫。”
“幸好脚没伤到,要不然,你的脚估计会废掉。”脚上不止筋脉多,成日捂住,伤口不易愈合。
莫离看着那些伤疤,就能感受到当时的情形有多惨烈。
“锦寻,你是怎么逃脱鲨群的?”
谢锦寻本想揉她的头,一听问话,手指顿住,收了回来,“是老孙救了我。”
莫离哑然,低下头,“不知大胡怎么样了。”
谢锦寻闭上眼,久久不语。
莫离单膝跪地,将他的一只脚搁在大腿上,扯下肩头布巾,轻轻擦拭。
谢锦寻轻声道:“很晚了,快去休息吧。”
莫离担忧他疲乏,便端着盆去倒水,净手后,拿了套干净的中衣折返,“这是周伯伯的,你先凑合穿,明儿我让成衣匠赶制几套便衣。”
“好。”
“我帮你更衣?”
“不用。”
莫离没好气,“你自己能换?”
想了想,又问:“在道观,是小道长为你更衣的?”
谢锦寻:“嗯。”
“小道长能,我更能。”不由分说,莫离抓住他身上的外褂,小心翼翼解着系带,“辩白”道:“别以为我在占你便宜,你浑身是伤,哪有美感啊。”
嘴上说着,目光控制不住瞟了几眼。
等到解腰带时,谢锦寻再也淡定不了了,扣住她的手,“你去休息吧。”
莫离扭捏一下,红着脸瞪他,“你能不能把自己当病患,医者照顾病患有何不妥?”
“我自己来。”
“你有力气?”
“有。”
“逞强。”
谢锦寻真想把她丢出去,扯过塌上堆叠的新衣衫,遮蔽自己,“我没到不能自理的程度。”
“小媳妇家家。”莫离抱着脱下来的衣衫,忿忿出门。
谢锦寻看她离开,指尖勾起其余衣衫,往屏风后走去。
待他全部换好,后背泛起一层虚汗。熄灯,躺在床榻上,准备入眠。
咯吱,门又开了。
一道身影捻手捻脚走进来,挨近床边,爬了上前。
“你……”谢锦寻扣住她伸来的手腕。
莫离拿着半干的布巾,“忘记给你擦脸了。”
“不必了。”
“要讲究清洁啊。”
“酌情而为。”
“又不是没人照顾你。”莫离把布巾糊在他脸上,“你当自己是孤家寡人了?告诉你,做梦去吧,你这辈子已经打上我的烙印了,是我的人,而我从不亏待自己人。”
谢锦寻静默,任她擦拭。
“张嘴,刷牙。”莫离掏出竹柄植毛刷,塞给他嘴里刷啊刷,又摆好水盂,“漱口。”
真是事无巨细。
莫离端走水盂,回来时坐在圈椅上,不吱声。
夜很静,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为何不回屋去睡?”
“你睡了,我再走。”
“我不需要你守夜。”
“我想。”莫离为他掖被角,“你安心睡,我不打扰你。”
丫头比驴子还犟,谢锦寻无奈,阖眼,“把手给我。”
“干嘛?”莫离伸出手,放在他的大手上。
谢锦寻握住,没解释什么。
莫离坐在一旁,静静相伴,后半夜,俯身在他额头浅吻了下,“安心睡吧,我的侯爷。”
两人的手一直紧紧握着。
谢锦寻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手心空空如也,恍惚一瞬,将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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