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手掐诀,轻声念出一段咒语,话音落时,一道灵力打在眼前的光屏上,那带着浅浅黑雾的结界瞬间撕裂开一个大口。
青策迈步走进去,径直朝着大殿门口而去。
膳坊里只亮着几盏零星的油灯,格外安静,除了不见往日里那些守夜的人,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
青策从外间转到里间,放养望去,看不见半个身影。
“外面的结界还在,那家伙断不可能离开了,到底在哪儿!”青策沉吟了一瞬,正打算从膳坊后门出去,却陡然听见一串清脆的声响。
他脚下一顿,循着那声音看过去,却见有个暗色的酒坛,从灶台之后的地面上咕噜噜滚了出来。
青策看着那酒坛子,愣了愣,警惕的一步步走过去。
身形修长的男人,随意坐在地上,后背靠着灰色粗糙的砖壁,他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膝上,另一只手耷拉在身侧,昏黄灯火打在那张英俊而硬朗的面容上,显得整个人,似乎比平日里那冷硬的模样柔和了许多。
他此刻微微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但那一动不动的模样,却像是睡着了般。
青策呆怔的站了一会儿,迈步走到男子身边。
他掀开做工繁复的衣袍下摆,蹲下了身子。
半晌,仿佛受到蛊惑似的,青策忍不住抬手想要触摸一下那张俊朗坚毅的面庞。
却在即将碰到时,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青策心下陡然闪过一丝慌乱,条件反射般将手收了回去。
迎上男人犀利的目光,清策忍不住垂下了眼睑,但是很快,他便收敛好了那一丝外泄的情绪。
再看向对方时,他的眼中又恢复成平日里那高华傲气、不可一世的模样:“长老好雅兴,半夜深更,不在房中休息,跑来这脏乱之所偷酒买醉?”
墨执不说话,沉默的看他,半晌,突然一伸手,攥住了青策的手腕。
“你……”青策不妨试下,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时,冷声斥道,“墨执,你想干什么?”
他以为这人想对自己动手,却不想下一秒,男子眼底的凌厉陡然消失,而后身形晃了晃,一下扑在了自己肩上。
青策身子一僵,瞳孔骤缩了下,半晌低去看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却见对方耳根微红,呼吸匀称,似是又睡了过去。
“墨执……”青策低低唤了他一声,没有任何动静。
看着男人这般没有防备靠在自己肩头的模样,青策眼底却陡然浮上一抹痛色。
上一回与这人如此靠近,是什么时候?
似乎还是……八百多年前吧!
……
摇风通过花雅当年留下的暗道离开了山上,一路往南而去。
有灵契牵引,他并不难寻到花雅所处之地,这一路马不停蹄行了十日,摇风终于来到了极南之地的飞雪之域。
这飞雪之域,气温比如积山更低,终年积雪,幅员辽阔,但是唯一能见的建筑,却只有位于冰湖之畔一方高大宏伟的牌楼。
那牌楼由白玉堆砌而成,中间镌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狐族文字,翻译过来便是“飞雪宫”三字,牌楼又分左中右三门,上覆琉璃瓦片,翘起的飞檐上盘踞着四只栩栩如生的玉雕白狐。
但让人奇怪的是,此地除了一座牌楼,却再看不到其他建筑,透过敞开的楼门一眼看进去,依旧是对面皑皑白雪的山丘。
摇风尚在远处,就看见一高一低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缓缓往那牌楼下靠近。
他心下一喜,赶忙加速朝着那边掠去。
花雅仰头看着眼前几根高高的石门框子,从那门下穿过来又绕过去,最后倚着柱子道,“师父,这里就是您要寻的地方!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顾蘅道:“别站在那里,到为师身边来。”
花雅耷拉着脑袋走到顾蘅身边站了,站姿规矩到标准,就是一双眼睛总忍不住滴溜溜乱转,当他看见牌楼飞檐上那四只白狐时,忍不住指着说道:“那狐狸好逼真,怎么像活的一般!”
顾蘅道:“衍归,不可放肆。”
花雅听出他话语里的不赞同,悻悻地收回了手,心下却想不明白自己放肆在哪里。
顾蘅负手站在那里,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色,花雅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是跟着站了半晌,觉得又冷又饿,不由拢紧了身上的袄子,问向顾蘅道:“师父,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顾蘅估摸了一下时间,道:“一个时辰。”
花雅脸一下垮了下来,半晌摸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道:“师父,我饿了!”
顾蘅偏头看他,见他一张嫩脸冻得红中泛紫,心下有些不忍,翻手从纳戒中取出干粮和一件棉衣递过去,口中却只是道:“平日里只知贪玩,为师授予你的心法练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何长进!”
花雅一见他递过来的东西,赶忙伸手接过,讨好的笑道:“师父最好了,徒儿回去便勤加修炼,定不负师父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