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祭酒捻须沉思片刻,点点头,“你的意思,我知晓了。温夫子那里,我自会去说。敬端公主入了东台馆,自然与其他东台馆学生一视同仁。”
说罢,他指着那扇惹眼的大屏风,“还不命人把这屏风抬出去!成何体统!念你今日是初犯,姑且放你一马,以后再有随身私卫强闯泮宫之事,定严惩不贷!”
洛臻大喜拜谢,还未起身,只听围观人群里一个声音愤怒道,“今日洛臻聚众喧哗,大闹正殿,柳先生就这样轻轻放过了?”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东台馆子弟之中立着一名绯衣公子,养尊处优的细致面容上,以纸团儿塞着两边鼻孔,看起来说不出的突兀好笑。不是文旭文小侯爷又是谁。
当下便有几个知晓早上明风堂之事的东台馆学生,互相低声道,“文小侯爷怎的还在泮宫?他差点破了相,竟没进宫寻皇后娘娘告状?”
洛臻回头见了发难之人,笑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慢条斯理地踱步过去,“早上无心之过,冒犯了文小侯爷,让小侯爷受委屈了。洛臻向文小侯爷赔罪。”说罢当真一揖到地。
这一下前倨后恭,大出文旭的意料之外。他不由怔在原地,结结实实受了这个赔礼。
洛臻起身时,嘴角带了笑,凑近了低声道,“鼻子还痛不痛。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她突然靠近,说话间的呼吸几乎扑到了文旭的脸上,文旭浑身汗毛根根竖起,闪电般狼狈往后倒退了几步,捂着鼻子道,“你、你别过来!”
柳祭酒气得几乎心疾发作,捂着心口大喝道,“洛臻!方才刚刚与我说的‘行事身正’,‘行事光风霁月’,现在你又做什么!”
洛臻回过身去,无辜地摊手道,“我家公主素来行事身正,做事光风霁月,我么……我在给文小侯爷赔礼致歉呀。”
说罢又转头过去对着文旭,眼中带着怜惜,“好好一个丰神俊秀的小公子,可怜见的,砸成这样了,”伸出右手,就要去勾文旭的下巴。
文旭惊得倒退几步,“你、你大胆!”他以手背挡住自己的下巴,脸色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洛臻居然就此停了手,道,“不敢。”说罢规规矩矩退了两步,再次当众道歉毕,行礼告辞,“洛臻告退。”
说罢,在文旭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当真一转身,走了。
在场围观的数百泮宫学生轰然一声,又炸了。纵使在场几位司业大声训斥,意图约束众人,轰然议论之声也始终没停下来。
“雁郡洛氏子,竟然大胆无耻至此!”人群中从头围观到尾的穆子昂气得声音都抖了,“当众调戏当今国舅爷,皇后的亲弟!皇家颜面何在!如此的急色熏心,简直匪夷所思!”
身侧的祁王周淮忽然笑出声来。
“她调戏了么?如何调戏的?”
“嗯?”穆子昂一愣。回想了一遍方才的场景,不确定地道,“调戏了啊。你看她差点又去勾下巴了。”
“只是站近了些,并未肢体接触。说是慰问伤情也可。上来便挑明早晨之事乃是无心之过,并且当众致歉两次。”
“并且……”周淮伸手指了指文旭,“文旭刚才跳出来是为了何事?”
穆子昂又愣了楞,回想了片刻,忽然重重地一拍掌,“追责洛臻聚众喧哗,大闹正殿之事!”
周淮:”现在呢?人都走了。文旭也把这事忘在脑后了。”
“好一招围魏救赵。”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