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直不踏实，沉甸甸的，除了修炼，让自己修为更高一点，别无他法。若是不幸将来再一次遇上被围杀，他也能够护着想护着的人平安脱困。
柳玉然迟疑了，这本是一句吉祥话而已，而姜云离当真了，脸上的沉郁，语调里的疑惑不解，让她无法当做一句无心的话解说。
她想到了在衍一宗的这段时间，衍一宗内部势力错综复杂，恐怕作为高山白雪一般存在的姜云离，境况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
若是长此以往，柳玉然猜测，她这位师尊的下场恐怕不会太好，要么被群起而攻之，要么孤家寡人一个。
她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道：“世间万物自有定数，相生相克，衍生不息。修仙界第一人是世人对师尊的尊崇，但是人力有尽时，修仙人也不是万能的，师尊不必强求。”
姜云离闷在心底的疑惑，似乎被化解了，他迟疑了一下，道：“若是世人都针对你，想杀你，你当如何？”
柳玉然一笑，道：“我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为何？”姜云离追问了一句。
柳玉然回眸，盯着姜云离，十分严肃，说道：“因为我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不会给机会别人追杀我。那他们追杀我，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我站得太高，碍着别人的利益了。”
突然神色一缓，笑道：“若当真是这个理由，我会先下手为强，用连横之术各个击破。毕竟这种利益联合体，实际内部没有外面看到的稳定。”
“什么叫连横之术？”
姜云离不解，又追问了一句，问出来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柳玉然揉了揉了眉心，想到这是修仙世界，没有七国乱世，没有纵横之术，她将一个好好的修仙宅教得满腹心机，可还好？
高冷如谪仙般的师尊变成大腹黑，这个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也许师尊这么纯粹，只是好奇多问几句，不会真的变成心机Boy吧。
“简单的说，连横之术，就是拉拢一个势力，打另外一个势力。比如说，上次西南之战，赵家可以在咱们联盟之前，撬墙角，拉拢咱们衍一宗，一起对付其他势力，一个个的势力击破，咱们两家瓜分利益。最后，只留下咱们两家，赵家再反手一击，除掉咱们，就变成了独吞战果。”
姜云离脱口而出，道：“不可能的。”
柳玉然跟着反驳了一句，“为什么不可能？只要把握住人性的弱点，万事皆有可能。”
陡然间两个人的气氛变得特别安静，姜云离不说话，脸色沉郁，柳玉然似乎知道戳中了师尊姜云离的痛点，也不敢乱说话了。
是呀，有什么不可能的，前世那些追杀他，口口声声辱骂他的修士，难道只是梦吗？
不，他确定不是梦。
姜云离道：“简单的修炼不好吗？为何有这么多心思？”
眼眸四处瞟了瞟，柳玉然有些心虚，她想说“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天赋都像师尊你这么逆天，许多人都是天赋一般，只有用智慧弥补”，但是她最终带着几分宽慰的心思，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衍一宗这等修仙宗门，能够养育师尊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物，自然不会与赵家那种修仙世家为伍。”
姜云离心里清楚，各个大势力之间牵扯甚广，他总是怀揣着希望，希望能够修炼到最高的境界，阻止仙门之间刀兵相见，大家和平修仙。
他见柳玉然眼神有些飘，那些话恐怕更多是说得好听而已，不禁问道：“若是修仙界杀戮起，此困局，你当如何解？”
柳玉然道：“师尊，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里能知道如何阻止杀戮。修仙本是逆天而行，这些人为了登顶，互相戕害，本就是常态。”
姜云离失望地回眸，眺望着远方，道：“听闻，数百年前，修仙界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的修士个个努力修炼，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称得上‘侠义’。据经书记载，从来没有大规模的杀戮，修士之间没有仇恨。”
数百年前的修仙界，书上也记载了那个时候灵气浓郁，法宝易得，自然不需要争夺。
柳玉然笑道：“数百年前灵力易修，普通资质的修士都能结丹，再加上精怪多，够修士们耗费精力。他们又哪里有心思互相算计？”
她顿了顿，又道：“师尊不必羡慕，若是想让世人都听你的，你出关之后就挑选非世家出身的修士，培养自己的嫡系弟子。”
姜云离蹙了蹙眉，不解道：“你为何让我学着那些人勾心斗角？”
他不仅仅不会这些伎俩，而且也不愿意这样做。
柳玉然摇摇头，道：“师尊，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事也是如此。若是你心存正道，自然不惧。”
“不行……让我再想一想吧。”
姜云离丝毫不知道自己又透露了些什么消息出去了，也不怀疑柳玉然为何能够接住他这么多话，在他的记忆里，固执的认为：柳玉然是自己人！
只是提供了建议，对方接不接受，柳玉然都不在意，也不逼迫。她望着姜云离前行的背影，萧索寂寥，这么去闭关，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她摸了摸一缕发稍，低眉思索了一阵，复又追了上去，道：“师尊，我虽不知道你为何不喜师兄们，但是余水潜已经下山了，你要是有心结，可追上去了结。毕竟闭关冲阶事关重大，产生了心魔就不妙了！”
早知道师尊要闭关，她就不应该放掉余水潜，真是失算了。
姜云离道：“不会。”
何为心魔？人之执念而已。
他心道：只要你在身旁，我便永远不会产生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