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那他应该还在办公室吧。
“你什么时候下班?”
“我今晚不回去,你早点休息。”
“……这样啊。”
又过了一会儿,她还没有挂电话,她说:“那你可以出来一趟吗?大厦旁边的宁湖公园,我有话跟你说。”
“很重要的话。”
“池潍州,你的西装外套落我车上了,下次不要再犯了,我的小提琴都差点被压坏了。”是宋小姐的声音,清晰的明亮的从电话的那头传过来。
好亲密的语气……她真可笑。
她挂了电话。
就不做那个让人讨厌的第三者了。
早该死心的。临死前的告别又算什么,除了为自己的冲动自我高潮,又还剩下了什么呢。
她是那个灰姑娘吗?不是,她不是。
从来都不是。
“小姐,大厦到了。”出租车司机提醒道。
“不,转弯去宁湖公园,那里风景很好。”
“好。”司机无所谓,只要能挣钱就行了。只是看到后座精致打扮的女人,手里还捧着一束白色的花,他忍不住好奇道:“这是什么花吗?百合吗?”
“不是,是风信子。”
“风信子,”司机哦哦了两声,“没听过,这是外国的花吧。”
“我喜欢的人家里花园种了一大片,我是从那里摘的。”女人失神的看着窗外,说道。
“哦,你男朋友啊,家里还有花园,看来很有钱啊,小姑娘看来你找了个很好的男朋友啊。现在的年轻人一听说女方要房立马就分手,我就跟我儿子说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你可得好好工作别让人家女孩子跟着你受委屈……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社会太浮躁……现在房价越来越高,有套房子不容易啊,小姑娘你要好把握住啊,别让你男朋友跑了……不过有钱的人心都花……你还是小心点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后座的女人低下头,卷曲的长发落在花上,遮住了她的脸。
“不是吗”司机很惊讶,想去看她的脸,看她低头已经看不到了,可刚才上车时的惊鸿一瞥,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啊。
“到了,到了。”司机看到公园的大门,将车停在花坛前,对后座的乘客说道:“不是也没关系嘛,你这么好看,他肯定会喜欢你的。现在女追男也挺多的,你试试看,万一成了呢。”
“谢谢。”郑颜推开门下车,关上车门对他说了声谢谢。没有告诉他,成不了的。
她喜欢的那个人不喜欢她。
宁湖公园里的景色很好,枫叶落了满地,银杏黄了枝头,偶尔有飞鸟掠过天空,几只在湖边饮水。
她找个长椅坐下来,白色的风信子迎着微风弯下了腰。
它快要枯萎了。
她捡起地上的枫叶,仔细观察它的纹路。
海城的深秋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连谢幕都这么的从容。
连吹拂在空中的风的都是淡金色的,郑颜轻轻地闭上了眼,闻到了秋天的气息。
桂花的清甜和凋零的苦涩交汇在一起,叫人舍不得离去。
真想还能见到明年的秋天啊。
我叫郑颜,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原谅我这样糟糕的我竟然喜欢你,如果你觉得厌恶,那也请你听下去好不好,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可能你不记得了,你当然不会记得了,我不过就是你随手帮过的人里的其中一个而已,你怎么会记得了,都过了这么多年,连那些欺负我的同学们都忘记了呢。高二上学期那次是你救了我,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是你将我从地狱里拉出来。对于你来说可能就只是顺手帮忙,可对于我的意义是不同的,我生活在黑暗里,生活没有指望,恨不得死掉,新的一天太阳升起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比狗还不如。
我活着的意义可能就是让别人看看这个女生过得有多惨而已。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不想要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想被孤立,我想普普通通的活着,可是这个都办不到。
一开始我是嫉妒你的,你读书聪明,总考第一名,又长的很帅,家境不菲,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像太阳一样,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而我呢,是阴沟里不能见人的老鼠,没人会喜欢我,我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人爱我,我活的像个悲剧。
我说的很矫情吧。我自己也觉得呢,我不想这样说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能跟你说什么,你的世界我根本融入不进去,我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学不会,除了一句轻飘飘的喜欢你,我还能拿出什么来呢。
我欠了那么多钱,还都还不完的那种,虽然现在还完了。可那又怎样的,这样糟糕的我,性格偏执,自卑又过分看重自尊,只有在阴暗的世界里才能活着的人,你也会觉得奇怪,竟然也有胆子喜欢你,现在还想像你告白。
我就是一个失败品,被创作出来的失败品。
如果一开始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
池潍州,可以问一下,你讨厌我吗?
可以不讨厌我吗?
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普希金写过一首诗,我没有资格送给你,可这束快要枯萎的风信子,你可以收下吗?
风里浸染了些许雪松的气息,郑颜慢慢睁开眼。
有人逆着光走来,金色的光束打在了高大的身影上,他英俊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漠,柔和的光芒无功而返,俏皮的落在他的肩头。
“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