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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1 / 2)


芭蕉浓阴盖到了亭廊下来,其叶厚如盖,宛若绿云,肥硕的叶尖垂着雨露,点点滴滴。

老芭蕉底下淳哥儿还在想着二?姊姊已经安排到大后天的美?食,先生教?的什么一概没听进去,咂摸嘴巴细细品味着今天偷吃的那只?包子的好味道。

远远地燕夜紫就看到用心不专的弟弟,她对身旁的绿笋问?道:“淳儿最近功课怎样?”

她母亲国公夫人对淳哥儿的课业偶尔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便派燕夜紫盯梢看着。燕夜紫是听说近日里东淄王将要赴京的消息,知晓她是为婚事?而来,心情几?番起伏,夜里也?睡不安稳,才一时没顾上淳哥儿。今日一看,方知问?题很大了。他居然在先生的课上流哈喇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碍于有外男在,燕夜紫不便过去,因此问?向贴身婢女。

绿笋道:“奴婢看见?,淳哥儿近日里好像没少往斗春院跑。”

一听燕夜紫当?下就寒了脸色,斗春院住的何人?燕攸宁。一个妓子所出的庶女,淳哥儿居然去同她亲近,怪不得近来不到自己?这边来晃了。

绿笋偷觑自家娘子脸色,觉得这话说出来娘子兴许更生气,但她瞒不得:“从二?娘子回来以后,斗春院那边炊烟不断。二?娘子自己?推辞身份低微不便入家宴,日日将自己?锁入后院中不出来,听云栽说,这二?娘子自己?会烧饭。”

“胡扯,”燕夜紫柳叶眉凝然,“她燕攸宁被贬到马场以前怎么说也?是正经八百的国公府娘子,走路都有人扶着,也?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肖想荣华富贵的废物,她几?时能进庖厨了。”

不是燕夜紫贬低看不起庶妹,她还记得,燕攸宁那个不知死活的从前为了讨好爹爹,貌似是想鼓捣个什么美?食出来,险些点着了房子的糗事?。她怎么会是那块材料!

绿笋冒着开罪于娘子的风险也?必须要说明:“娘子还不知,淳哥儿就是喜欢二?娘子的手艺,好几?次从斗春院出来,嘴巴上都粘着糕点屑……”

燕夜紫当?下勃然变色:“你居然不早说!”

回自己?闺房后她这颗心还定不下来,燕夜紫等?淳哥儿下了学将他揪到自己?跟前来逼问?了几?遍,起初他还犟嘴不肯说,禁不住燕夜紫再三审视逼迫,终于承认了,斗春院那个姊姊对他很好,而且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点心给他。但是那个姊姊说了,不让他告诉别人,不然他以后可能就没得吃了。

“吃!吃死你这蠢货算了!”燕夜紫一臂将淳哥儿搂到跟前来,开始不遗余力地灌输燕攸宁比自己?等?人低贱的观点,“她的母亲是那等?出身,要不是爹爹从前一时糊涂,这世上就不应该有燕攸宁这么个人。她自己?还从小就不认命,贪图我的东西?,拿一模一样的华服害我出丑,就是个贱人,你是我的弟弟,不向着自己?的亲姊姊,居然去对那个贱人扮乖卖好,你、你简直让我失望!”

淳哥儿受训,耷拉下了脑袋,不言不语,燕夜紫令他发誓,以后不允许贪嘴缠着燕攸宁。淳哥儿本?来不愿,但迫于亲姊的淫威,他还是屈服了。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果自己?不按照姊姊说的办,姊姊告诉了母亲之后,他会更加不好过。

到最后犟不过,他只?好委委屈屈地立了誓。

燕夜紫这才放心满意,拍了拍他的脑袋,顺手从食案上摸了块绿豆糕塞他嘴里。

绿豆糕到了嘴里,淡而无味,食难下咽。淳哥儿感到这里的绿豆糕别说是比燕攸宁那里的鸡鸭鱼肉了,就连她随手做的杏仁酥都远不比上。他很颓丧。

但颓丧过后,淳哥儿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再也?吃不上燕攸宁那里的美?食了,那么,答应替她保管的秘密,也?没必要再隐瞒,省得姊姊以后知道了又要罚自己?。

他挺起了胸膛,嗫嚅小声道:“姊姊,她今天出门?去了。”

燕夜紫视线凝定:“出去了?去了哪?”

淳哥儿说起来,理直气壮:“马场!她说有只?小羊要回去看!我本?来也?想去,她不肯让,哼,其实只?是一只?羊,为什么捂着不让我看!”

童言无忌,听者有心。

确实,这太不寻常了。燕攸宁好不容易才脱离马场回来,她回去马场看一只?羊,却瞒着其他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干什么勾当?。

她思量片刻,一个念头骤然闯入了脑海。

她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去马场时,听说了她和那只?马奴近来交往颇为密切的事?。

一念生,犹如万丈波澜陡然而起。

燕攸宁自回来以后,始终韬光养晦,目不窥园,家宴亦是能避则避,平日里一身无花无缀的素衣,上次去宫中像秦太妃还礼,她也?连一身像样的锦衣都寻不出来。她倒敝帚自珍,在太妃面前也?不怕失了礼数,坦然至极。

当?时燕夜紫就留意到,已经不是一个人在说,这个国公府家心比天高的二?娘子,是真的转了性子。

燕夜紫讥诮地冷笑了声,立刻唤来红樱绿笋,命她们?暗中去向马场打听一番。

……

晴空底下,奔跑着两匹神骏的快马,犹如离弦之箭在旷野上恣肆。

马蹄践踏过浅水洼,溅起朵朵白梅般的水花,在阳光底下泛着五彩剔透的莹光。

累极时,他们?在最僻静的溪水边停下,清澈的溪流照应出岸边交颈饮水嬉戏的高挑红马,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停在坡上,枝头槐花如雪,被风簌簌吹落,拂了一身还满。

燕攸宁扭脸看着坐在她近旁的男人,他的脸庞在夕阳余晖残照当?中泛着奇异般的金黄色,炫目无比。本?是过了午就决意回去了的,大概是鬼使神差,她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留下来在马场牵了一匹马,陪着他这样纵情驰骋了一回。

她以前从没这么和谁痛快地骑过马,记得以前学骑马的时候,摔了无数跟头,教?她的先生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她,致使她后来每次上马心中都始终紧张,不敢有丝毫地放松警惕,也?就是霍西?洲纵马跟在她身后时,她可以肆意嚣张一点,不必顾虑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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