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官员让他在殿门外等了片刻,直到榜眼薛绍仪与探花陆凌川都从金銮殿中出来,集齐了鼎甲三人之后,才?带着他们从午门正中出宫。
这午门中门平时只有皇帝才?能通过,也唯有这金榜题名时的鼎甲三人能有这般待遇,难怪古人称之为“人生至乐”。
而?薛绍仪此时夹在秦鹤洲与陆凌川当中,处境颇为尴尬,不知为何,这新科状元与这探花郎似乎有些不对付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都齐齐避开了对方,互相之间连个正眼也不肯施舍,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可愁坏了薛绍仪,他与陆凌川算是世交,自然知道他与陆鸿朗的赌约,他能理解陆凌川心中有所不快,可这不能把气撒在这新科状元身上啊,当场给人家冷脸,这属实说不过去。
再看看秦鹤洲,这一脸漠然,目不斜视的模样,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薛绍仪若是与左边的人攀谈,那么便会得罪右边,反之亦然,合着他这个榜眼里外不是人呗。
好在没过多久,那镶着朱漆的午门中门便朝他们大开了。
三人一路行至那京城长安门黄榜左侧的彩棚。
彩棚下设了红案,上面放着颇为喜庆的金花绸缎,顺天府尹先是各敬了他们三人一杯酒,随即让他们换上那大红袍,戴上金花乌纱帽。
这大红袍穿上极显气色,而?秦鹤洲与陆凌川又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换上这身扮相之后,饶是阅人无数的顺天府尹也不由得赞叹一句“青年才俊”。
三人随即跨上事先备好的骏马,秦鹤洲策马走在最前面,榜眼与探花则并排紧随其后。
秦鹤洲身下骑的是金鞍红鬃马,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在前方为其开路,一时间前呼后拥,气派非凡,他拿的又是状元的名声,所有人的目光自然第一时间都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那长街上是人山人海,穿着布衣的百姓、富甲一方的贾商、贩夫走卒无论老少,几乎全京城的人在这一刻都围在了长安街两侧,只为一睹状元风姿。
搏得头筹者骑着这高头骏马,又扮得如此喜庆,即使是只有五分长相,在别人眼里也能变成十分,可秦鹤洲本身就长得俊俏,身型又出挑,是肩宽腿长的好样貌,直把那在街头围观的姑娘们看得面红心跳,有的甚至小脸一红,娇嗔一声,直接以袖口掩面。
薛绍仪见了倒觉得有趣,凑到陆凌川耳边说:“你看那新科状元,虽然出身寒门,但长得确实仪表堂堂,不知到时会做谁家的东床快婿?”
谁知陆凌川听了并不觉得好笑,倒是狠狠瞪着秦鹤洲的侧脸看了几眼,此时的秦鹤洲敛起了凌厉的眉眼,嘴角微微抿起,正在冲别人微笑,倒不似和自己对视时那么冷漠,一时间竟让陆凌川看得出神了。
“诶?”薛绍仪见他盯着人家的侧脸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调侃道:“陆三爷,你可还记得你是有婚约在身之人?”
闻言,陆凌川白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之际,他们正上方忽然传来了女子嬉笑的声音,那声音又娇又软,叫得是一个风情万种,听了能把人的魂都勾去,
他们随即抬头望去,只见花楼的窗户被人推开了,有花瓣从空中撒下来,正好落在秦鹤洲的肩头与衣袖上,扔花瓣的那双纤纤玉手教?人看了很难不心动。
“呦,这是状元郎来巡街来了~”
说着,那阁楼上的女子隔空朝秦鹤洲抛了个眉眼,
见状,秦鹤洲抬头望着那姑娘,在伸手轻轻抚去肩上花瓣的同时,冲她勾唇一笑。
“哎!他这是冲姐姐笑了!”那女子?身边顿时有人开始起哄,弄得她也没先前那般大胆,立即以手掩面,红着脸不敢再与秦鹤洲对视。
这幅场景在旁人眼里,这骑着高头骏马的状元郎与楼上的俏佳人倒是为这“骑马游金街”平添了几笔风流佳话。
薛绍仪见了反而?更起劲了,一个劲地往陆凌川身边凑,一脸调笑的模样,“我应该早些想到,看他这长相,瞧着也是个风流的主,下回要不约去青·楼逛逛?”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陆凌川不想再搭理薛绍仪的胡言乱语,“驾”地一声策马与他拉开了距离。
·
传胪后的第三日,礼部为新进士赐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琼林宴”,这一日,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出席,礼部的人在琼林苑大摆宴席,场面极近奢侈,端菜用的都是金碗银盆,上得是各种豪奢珍奇的菜肴、果品,种类繁多。
场面好不热闹。
鼎甲三人每人各自一桌,桌上还摆着雕花镂金的金樽杯,用来供他们饮酒。
这是喜庆的日子,庆祝又多了一批天子?门生,在座的所有人自然都是开怀畅饮,
除了陆凌川。
他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他高中了探花之后,陆老爷子自然是极为高兴的,陆家上下都为此大摆宴席庆祝,不止庆祝他考取功名,还庆祝他喜提亲事,可谓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
古人所说的人生四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不一下凑齐了两吗?
但陆凌川心中烦闷,又无人可述说,就在那三日前,他与薛绍仪抱怨这件事,薛绍仪却只是道:“哎,我的好哥哥,这是让你成亲又不是让你出丧,再说那谢若宣我见过,虽然样貌一般,倒也算不上丑,谢家倒是权势滔天,让你娶又不是让你嫁,你不如就从了他吧?”
然后,陆凌川和他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今日他便一人坐在这里痛饮闷酒,旁的瞧了,只当是他高兴,又给他拼命灌。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只觉得这股肉筵酒香闻得令人作呕,便起了身,晃晃悠悠地离了席,想寻一清净地方独自呆着。
而?宴席旁的小树林中,秦鹤洲站在一株槐树下,端着那金樽杯,装模作样地在那喝水,他酒精不耐受的体质即使是穿了三个世界也没有变,酒味闻多了就想吐,更别提让他喝了,于是他乘宴席过半,众人都喝得忘乎所以之际一个人偷偷地摸黑溜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迎面扑来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与他擦身而?过,那人看上去身形极为不稳,步履蹒跚,下一秒,就要往地上摔,秦鹤洲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他,手中原本握着的金樽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在手臂搭上对方后腰的时候,传来了十分熟悉的柔软触感?,他甚至不用思考也能认出那人是谁。
这一次,不知为何,系统没有抹去他前两世的记忆,所以和陆凌川的一切过往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想到这,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又敛起眼底的神情,他向来不是一个心急的人,有些事情要一步步,慢慢地来......
就比如现在,他在对方的细腰上摸了一把,将?人扶起身后便收回了手,眼底一片漠然的神情,整个人立于原地不为所动,任由对方身形不稳地往自己身上扑。
陆凌川喝得太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刚才?一下失了重心,被秦鹤洲扶了一下后,整个人顺着惯性扑到了他怀里,只能下意识地抓着对方胸前的衣襟。
秦鹤洲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柏味,不沾一点酒气,陆凌川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襟,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倒觉得这股味道分外好闻,甚至有点不想起来,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对方胸口乱摸。
然后就在这时,对方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
“陆公子,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他这声音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冷水,醍醐灌顶,惊得陆凌川一下子?抬起头来。
陆凌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原本就因醉酒泛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月光下,他微微仰着头,红着脸有些发愣地望着秦鹤洲。
像只找不着家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1]丹墀是金銮殿正前方的赤色台阶/地面。
[2]赐金花其实是在国子监的“释褐簪花”仪式上举行的,我这里改了传胪大典
榜眼:你们真的不当人。
秦哥(表面):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内心:摸啊,接着摸,再往下面一点也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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