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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田螺姑娘(2 / 2)


他这样的人,连狗尾巴草都算不上,充其量叫做社会的青苔,死也死不了,春风吹又生。

跟路上的流浪汉比起来,只是多一个户口本,多一张身份证,多一个房子住,除此之外,差不了多少。

江谣把糖罐子拧上,一放下,“咔哒”一声,跟糖罐子响起来的,还有窗户边上的声音。

他转过身把窗打开,上面绣掉的锁扣彻底掉了下来。

江谣暴力的一扯,把剩下的全都给扯下来了。

他忽然觉得很烦。

这种烦从前几天知道江美丽瘫痪的时候就开始了,莫名其妙的怒气团在心口,让他无处发泄。

他向谁发泄?

刚满周岁的弟弟,已经瘫痪的亲妈,还是那个要死不活的问题儿童?

江谣锤了一下墙,深吸了一口气,铺天盖地的咳嗽起来。

他有一点气管炎,不能太生气,一生气就会咳嗽,咳到干呕为止。

穷人的发泄其实很有限,江谣甚至连摔水壶都不敢。

穷酸的基因快刻到他骨子里去了,在就算再怎么生气,家里东西不能乱摔,坏了,还得花钱买。

“钱……”

江谣咳够了,坐在床边,颓然的叹了口气。

“上哪儿弄钱呢。”

江美丽这个瘫痪要天天吃药,每个月中药的开销是三百块。江谚要吃奶粉,每个月要一百多快。

自己下个学期的学杂费要六百块,平时吃饭也要生活费,他上学了之后,谁来照顾江美丽,谁来照顾江谚?

他现在十四岁,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巴巴地对着一地鸡毛发呆。

江谣坐在床边发呆,心想:要不然我干脆子承母业,跟江美丽一样去卖屁股算了。

想到这里,他无趣的生活终于迎来了一个笑点,江谣把自己逗乐了,笑了一声。

他生的动人,眉毛细细的,鼻尖挺挺的,脸白,手也白,几乎白的发光了,比老胡卧室里挂的女明星还白,像个精雕细琢的瓷人。眼睛很长,狐狸似的,看人的时候冷冷的,因为家庭缘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早熟的糜烂味道,用老胡大逆不道的话来形容,就是长得很想让人抱过来操一操、玩一玩。

如果不是他太凶太冷硬,成天板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两百万,去卖屁股,一定能大赚一笔,想和他睡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

江谣乐完,弯下腰把地上水壶捡起来,下楼打开水去了。

路上遇到了那个流浪汉,笑嘻嘻的,看到江谣,贴上来跟他打招呼。

江谣懒得理这个疯子,闭眼就当做没看见,回到家,先把奶粉兑了。他放在手上试了下温度,确认不烫了之后,才把奶嘴塞江谚嘴里。他还太小,自己都不太会扶奶瓶,江谣抱着他,耐着性子给他喂完奶。这小子吃完了奶瓶不够,两只手不依不饶的抓着江谣的外套,企图把他外套给扒开。

江谣把他手拽下来:“没奶给你吃,睡觉,别哭。”

安置好江谚,他才回头看着江美丽。

江美丽安静的睡着,从她的脸来看,看不出是个瘫痪。

江谣每天要做的就是给她擦脸和擦手,江美丽是个爱漂亮的女人,绝不容许自己一天不洗澡。

他打了热水到红底白瓷的脸盆里,伸手去拿挂在栏杆上的毛巾,目光一愣,把盆给放下了。

栏杆上的毛巾有人动过。

江谣这人对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特别在乎,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爱计较。谁动了他的东西,或者谁把他摆好的东西给挪一下,他分分钟就能找出来。

出门时,栏杆上的毛巾还是叠两层,回来就三层了。

他们家这屋没门儿,掀开布帘子就能进来,江谣把脸盆放地上,轻手轻脚地在家里找了一圈,没发现贼。

江谣拉开北面的门,这门是朝着外边儿的热水器的,推门出去就是一个天台,挺大,跟隔壁的农民房连在一块儿。

这是五楼,距离一楼有点距离,江谣在空荡荡的天台上找到了往天台后面跑的小辞。

他骂了句娘,三两步就把小辞从天台上抓起来了。

小辞的力气小了很多,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江谣把他拽起来扔地上。

“我让你他妈别回来了你没听见吗?”

小辞从地上爬起来,脸滚了一层灰,眼神虚晃:“妈妈怎么了?”

江谣冷道:“谁是你妈。我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管别的女人叫妈。上我家来当田螺姑娘是吧?谁让你给她擦脸的?”

小辞没有之前那么张牙舞爪,咽了咽唾沫,可怜兮兮地站在天台边上。

他光着脚,细皮嫩肉的脚上全是血痕,鞋子被他穿丢了一个,还有一只鞋剩下一层破布。

江谣盯着他,操了一句:“小孩就是麻烦。赶紧滚,你再来我就去警察局告你私闯民宅,你知道什么是私闯民宅吗?条子会把你抓去坐牢。”

小辞跌坐在地上,没动静了。

他头晕的厉害,眼睛也花,高烧把他最后一点神智给烧没了。

小辞很快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仰面倒下,砸了一鼻子灰,两条鼻血从他鼻子里爬到了地上。

他心想:我是要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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