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了什么?我和周行云不是组队来的,我是因为你来的?
……这说出来也太像尾行变态了。
“没,没什么。”祁一只好敷衍过去,然后回头瞪了周行云一眼,委委屈屈。
周行云:“……”
我的老天爷,这又关我什么事啦。
不久后,剧本围读就开始了,大家也认真了起来。
这是个大男主剧,顾凌演的主角叫裴钧,是一名战功赫赫的封侯将军。皇帝病重,生命日薄西山,皇权势微,权臣得势,王朝外患未平内忧并起,朝内派系斗争严重。裴钧驻守边境,沙场负伤,趁回营换防之际回京城养伤,却被意外卷入朝廷的阴谋斗争中。他凭借自己的智慧扫清奸佞,赶走外敌,最终守护了江山。简单概括的话,这部剧讲述的大致就是这样的故事。
祁一演的角色是皇子宋珩,有才华却没什么野心,且十分年轻。女主是宋珩的胞姐昭颜公主,霸气不输男子。而周行云演的是太子宋璋,为人孤高,有能力和手段,却莫名敌视宋珩。
祁一之前粗略扫了几眼剧本,宋珩这个角色有很多戏份都是跟在女主后面,和裴钧的关系也特别好,因此也有许多和裴钧直接对话的机会。他还没有近距离看过顾凌演戏,心中隐隐埋下了一些期待。
朗读剧本的时候,顾凌投入工作状态,一改平时懒散的腔调,投入感情且字正腔圆地念起了台词。如果给男人的声音划分几个档次,不说是天籁,顾凌的声音也是标准的好听,稳重而磁性,像是有重力的吸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了过去。祁一感觉自己右侧的耳朵都酥了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康成侯一案,太子殿下的处理方式,你怎么看?”顾凌一心一意地往下念台词,完全没注意到祁一的变化。
这一段是宋珩到裴钧府上做客,退避左右后的私下闲谈。
“……”祁一愣了几秒,才发现台词接到自己这来了,提了一口气急忙接上,“皇兄……皇兄的处理方式遵循法规,公正不偏颇,并没有什么可以让旁人挑刺的地方,但是……”
“但是?”
“但是就是因为没有可以挑刺的地方,才会引起朝廷许多人的憎恨,康成侯不仅仅是一个康成侯而已,背后牵扯颇多,皇兄如此不留情面,也是明面上撕破了脸……皇兄性格孤傲,树敌颇多,哪怕贵为太子,恐怕接下来的路也不好走。毕竟自先皇开始,权力就开始四散了,流出去的东西,要想收拢回来可不是一件易事,父皇还在努力的时候身体却……”
顾凌好似入了戏,狡黠地笑了笑:“那你猜,如果那些人讨厌太子,会来找谁?”
祁一也被带得进入了情景,语气自然流露出了无奈:“那……估计是我了,不过就算找我,恐怕他们也没把我放在眼里,只当我是个可以利用的皇子罢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裴钧似笑非笑地感慨了一句,转言问他,“让我想想,你还没到二十,……你有没有妻室?”
“当然没有,裴将军你不是明知故问么?”宋珩有些羞赧。
“你脸皮还挺薄,算了不逗你了。”裴钧揶揄了一句,用不太正调的语气说着正事,“最近可能会有权贵高官想让自家千金给你做夫人,娶妻可是大事,你可得小心抉择了。”
宋珩闷声:“我会看情况拒绝的。”
裴钧不语片刻,叹了口气:“如果你能去帮你皇兄,情势或许会好转一点。”
“皇兄……他讨厌我。”宋珩有些失落,“要是父皇的病能好转就好了,天色也不至于如此昏昏沉沉。”
“昏昏沉沉啊……”裴钧抬头看了眼户外空旷的庭院,青天被切割在四方屋阁之外,好不寂寥。
“前日父皇清醒的时候,把我和皇兄叫了过去,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让我们兄弟互相体恤,切莫忘却手足之情。”
宋珩丧气着脸,语气逐渐哽咽,直至无法自持,“不知皇兄如何作想,……但我就是难以接受父皇所说的时日无多,他可是天子,他应该一直顶天立地才是,这不应当……我无法接受……”
他情不自禁握紧了手指,宛若将所有难以平复的悲哀情绪攥进了手心。
“我的父皇,竟也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是即将朽去的老人。”
“钟玉。”裴钧喊住他的字,“这句话是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爹告诉我的,当时他身上插了三支箭,在床上气都喘不出来,但他还是坚持把这句话说完了。”
“去接受天下和寰宇之前,先接受一个逝去的亲人,人是无法逃避时间和命运的。”
裴钧的声音温柔有力,语气却带着低沉的寞意,像千山鸟飞尽的夜,被风刮过万里的霜雪化为了一滴水,伶仃地归入了山河之中。
……
只是靠朗读台词而已,祁一就感觉自己已经沉浸在了故事中,各种画面从脑海中以动态的形式浮现,这让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剧情轮完之后,闲暇出来,偷偷观察了几眼顾凌,看到他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搓着纸页,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方才顾凌从台词流露出的一刹那真实的落寞,是演技么?
祁一心中突然隐下了几丝困惑。这份旁人不经意显出的细腻情感,却被他轻易捕捉到,宛若被受伤蝴蝶撞到的叶,蝴蝶司空见惯,绿叶不是蝴蝶,却因为他流血的翅膀而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