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烨和司徒雪下了马陪他,裴烨看那妇女不安的坐在马背上,问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女人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与自己说话,她,“民妇家在西北的栀云山脚下,那里今年大旱,春庄稼都死了,湖里也干涸了,村子里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我们没了办法,这才离开了家乡。”她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中落下了混浊的泪水。
“你的家人呢,怎就你和这个孩子?”司徒雪心中感慨,忍不住问了句。
“……”,妇女沉默片刻,含泪看着怀中嗷嗷待哺的幼子,语无伦次道,“民妇家中本还有个公公,春旱时候生病去了,夫君他……我听说今年初夏,南边的将士们回来了,可是他,他却……夫君他再也,回不来了。”
裴烨心中一震,看着女人泪眼婆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流民四起,朝野动荡……这样的情形,与数百年前的赵姓王朝时,又有何区别?
等他们回到京城,便看到那群难民正坐在城门脚下,几个士兵在那看着,不让他们进城去,那些人都是这个妇女的同乡,见她抱着孩子坐在高头大马上,一时间都眼露惊诧,有人想要冲上来,却被拿着长.枪的士兵给压制了回去。
进城后,容浅陵找了家客栈让那对母子住进去,又给孩子看了病,裴烨先回去了,并不知道他们后来是如何安置的这对孤儿寡母。
第二日恢复上朝,裴烨上午给太子讲授为君之道,那孩子神情懒散的听着,估计也没放到心上,裴烨看着少年,心中不由想起昨日看到的流民,心中气闷失落,半晌他心中一动,说道:“殿下,下午我们出宫去看看吧!”
晏江引本来满脸的无精打采,听见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什么,出宫?你要带本殿出宫?”
裴烨没想到他会这么激动,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太好了,本宫早就想出宫瞧瞧了……”竟是兴奋的一把抓住了裴烨的衣袖,只是这欢喜不过三秒,他顿时又垂下头来,“可是父皇母后定然不同意本宫出去,你能做得了主吗?”
“微臣会去向陛下请旨,”裴烨垂眼看了看那紧紧拽住自己衣袖的葱指,“还望殿下此时能集中精神听课,若不能按时讲完今日课程,此事便要延误了。”
晏江引打量了裴烨一番,明明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不知为何,他好似从对方的面上读出了胸有成竹,“好,裴大人快些讲吧,咱们早些学完了今日的课,也能早些出去。”
结果接下来,晏江引用几乎过目不忘的速度,背下了今日所有的课程,裴烨所讲的每一个知识点,也都对答入流,上午的课程结束,少年就催促着裴烨去见他父皇。
裴烨很快就得到了重真帝的首肯,他回到东宫,却见太子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正在殿外走来走去的,看见他过来,几步上前:“如何了,父皇他可答应我出去了?”
裴烨估计这孩子是从出生到现在都不曾出过宫,才会这般的紧张期待,他点了点头,说道:“陛下允了,说天黑之前让臣送殿下回宫便可。”
晏江引紧绷的小脸一瞬间明媚起来,那眉开眼笑的模样,简直让天地都为之失色,裴烨心中感慨,这般动人心魄的容颜,生在一个男儿的身上,也不知是福是祸……
“裴大人,咱们现在就走吧!”晏江引没有发现裴烨的异样。
裴烨说道:“下午再去。”
少年显然迫不及待,当下不满说:“现在去吧,我还不曾尝过宫外的美食,现在去正好在外面用午膳。”
裴烨想了想,觉得此时出去也和规矩,还免得自己下午再入宫来接,于是就同意了。
因为这回带着太子,所以他们是坐马车出来的,及至宫外,晏江引便掀开了窗帘兴致勃勃的往外面看,那模样,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待看到陌生的东西,就回头问裴烨。
少年凤眼微微上挑,嘴角含笑,一双黑琉璃似的眼仁中仿佛盛了漫天的星子。
裴烨看他这模样,不由问了句:“殿下之前不曾出过宫吗?”
太子想了想,说道:“大概很小的时候出来过一次,已经记不清了……听宫里的老公公说,本宫那次出来差点没了命,大概这就是父皇母后不许我出宫的缘故吧!”
少年说着这样的话,面上却无半分恐惧害怕,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裴烨心道,若不是真的胆子大,大概就是没心没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