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她阿娘递来的帕子,沾着热水,擦着她脸颊,脖颈,握着她手臂,一一擦拭干净,这才让她安稳的又躺下。
昨日过了第一日,这第二日梁诺坐在她床边,浑然不觉屋里已经变暗了许多。
傍晚时她阿娘端了些做好的饼,和热粥,坐在一旁,望着躺在床上的阿季,说
“待会我去烧热水,麻烦你和我一起帮阿季擦洗下身子。”
“好。”
随后她阿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手抹了下眼,声音低沉的说
“这孩子,从来我家就很听话,明明爱吃却从来不跟小牧抢,你每回带给她吃的,她总会留着给我们和小牧吃。”
“还记得,那会儿她刚来,瘦的只剩下骨头,我看着都心疼,都怕抱她抱得太紧,弄疼她,一晃,她都成阿姐了。”
“还,还想着帮她订亲,找个好人家,这嫁妆我从前年就开始替她准备,想着,怎么也得让婆家看得起我家孩子。”
她阿娘,说的不由的哽咽了起来,埋头,说着
“这都第二日了,明日,要是还没,就得去准备她的。”
看着她阿娘略微驼的背影,梁诺转回早已湿润的眼眶,拇指轻轻磨蹭着她的耳垂,低头,贴近着说
“阿季,我好想你。”
手掌贴着她的脸颊,以往还是暖暖的,可现在梁诺捂一个晚上都不会发热。
入夜,和她阿娘扶着她入了浴桶,她阿娘细心的帮她擦拭着身子,梁诺在一旁伸手扶着她。
帮她换上衣服,她阿娘出去倒水,梁诺手里接着她阿娘递给自己的饭菜,
梁诺逼着自己吃了大半,可等到她阿娘休息时,反胃的,又吐了出来。
站在门旁,才发现屋外竟然都已经下雪了,这斑斑点点的雪花落在脚边,梁诺伸手一接,它便融化了。
待到吐了个干净,梁诺合上门,守在床边,因为自个身上冷,梁诺都不敢进被窝,低头就这样看着,要是实在困的紧了就眯会。
天未亮,梁诺推开窗,好让屋子里的药味散开些,瞥着闭着眼的她,嘴里念叨着
“阿季,是不是屋子里味道太重了,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呢。”
头有些晕眩的厉害,梁诺缓了好一会,这才迈开步伐,拿着帕子,擦拭着她的掌心,又说着
“今日都是第三天了,阿季,别贪睡了好不好?”
大抵也是习惯了,梁诺都未曾料到这些年来流的泪都不及这几日的泪。
她阿娘瞧见后,惊讶的握着梁诺的手,说着
“梁诺,周婶知道你疼惜阿季,可你也得照顾好自己,注意眼睛怎么会肿成这样?”
梁诺瞥过头,擦拭掉眼角的眼泪,说着“没事的,周婶。”
下午时,屋里来了一堆长者一一看过,便同她阿爹说话去了。
梁诺换热水时,隐约间听到些,便是
“你家这女娃,怕是熬不过今日,以我们的建议,还是早早安排后事吧。”
“是啊,是,要是到了年底,才,可就不,吉利了。”
“而且,村里,对于你家女娃突然患病,还是颇有议论,毕竟你家女娃以前还得过瘟疫。”
梁诺没在听下去,进了里屋,她阿娘已经帮她换了衣裳,梁诺放下水盆,走近着说
“现在,就准备了?”
看着她阿娘帮她把头发梳理好,让她又躺下,梁诺的心随着她阿娘的动作而抽痛不已。
还未坐下,她阿娘起身拉着梁诺,说“待会村里的长辈和男子要来,我们女的要回避。”
“周婶我就在一旁,不会打扰的。”
“来,就一会。”
梁诺站在一旁不愿移开,看着这满屋子的人,坐在阿季的房间,这样情景梁诺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这些老人,就像是村里见证年轻人的生与死,而这就是进行最后一道仪式罢了。
梁诺不甘,倚靠着墙壁,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直至衣袖被人拉扯,微微低下头,
“之前我忘记给你了,这是阿姐以前让我给你的。”
小牧说着。
掌心里,停留着是一个竹编的圆形盒子,悬挂些一颗铃铛。
梁诺不明白的看着,伸手摸索着,直至打开一个小夹层,里面是褐黄色的纸张,有些紧张的打开。
眼泪随即嘀嗒的落在纸张上,梁诺捧着纸张,看了又看,捂在怀里,弯起嘴角念叨着
“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