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鸳连忙举起一只手:“打住,冷静,我从头到脚好好的,一根头发也没少,就脸上多了点东西,没什么可难过的。”
“奴,奴婢不难过,就是眼睛有点痒,哭一哭就过去了,小姐别管我。”
连翘打小就跟着顾鸳,顾鸳进宫那几日,她住在客栈,等顾鸳出来了,她收到消息立马赶过来,看到主子脸毁成那样,她比主子还急,一时没忍住掉了好几滴泪下来,还得顾鸳安慰她。
这不情绪一激动,又忍不住了。
顾鸳轻叹:“你们觉得是祸,我却以为是福,再说我这脸又不是好不了,养个几天兴许就消退了。”
连翘可怜兮兮抹掉眼泪,觉得主子福大命大说什么都对,转身又精神抖擞地收拾厨房去了。
别看人瘦,力气不小,一个人能顶两个人,手脚麻利得很。
唐氏做的着调事不多,眼光也就准了这么一回,给顾鸳选的丫鬟确实不错。
当年顾鸳做了妃嫔不久就想办法将连翘也弄进了宫,主仆俩相依为命,感情好似姐妹。后来连翘年纪渐渐大了,顾鸳不忍再耽搁她,为她找了个殷实又可靠的人家,谁料连翘不愿离开,在宫门口跪了整整一夜,直到淋雨晕厥。
顾鸳拗不过她,更怕她想不开,只能将那门亲事退了,她什么时候想嫁人了,再给她张罗。
然而连翘态度也坚决,一心守着主子不作他想。直到临死那刻,顾鸳看到连翘惊慌悲痛的面色,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给这个忠心耿耿的小姐姐安排好后路,也最怕连翘愚忠到为自己殉葬。
想到这种可能,顾鸳心头难免一痛,回到屋里发了好一阵呆,直到连翘走进来,人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才忽然释怀了。
顾鸳招手让她靠近自己像姐妹间说悄悄话那般:“祖父这回把郑伯一家都带来了,郑伯的小儿子快二十了,也不知为何拖着不肯找对象,连翘姐姐跟他家女儿比较熟,可有打听到原因?”
郑顺对连翘有意,连翘进宫前他求到母亲那里,想娶连翘为妻。母亲把选择权交给连翘,让她自己决断,连翘选择了顾鸳,拒绝了郑顺。
连翘进宫没多久郑顺就报名参了军,可惜跟错了阵营,不到几年就死在了战乱中。后来唐氏进宫看望顾鸳道出这段过往,顾鸳震惊之余也更坚定了为连翘说亲的念头,誓要为她找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可惜到死都未能如愿。
如今重新来过,顾鸳不仅要换个活法,也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幸福。
连翘的反应很明显,她皮肤白,脸红了压根藏不住,也让顾鸳有了几分肯定,心里有了底,但面上不表露,只叹一声道:“这世间的男女到了年纪就得谈婚论嫁,碰到彼此有好感的那是大幸,若婚前未曾见过,到了新婚那日得多尴尬,想一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顾鸳的论调算是大胆,连翘惊讶望着主子:“小姐,你可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自古婚嫁都是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又哪里见得到外男,老爷夫人这么疼你,一定会给你寻个如意佳婿。”
顾鸳一声笑起来:“如我的意恐怕未必,如他们的意才是真。”
要不是擦了桌子的手还没洗,连翘都想捂住主子嘴巴了,神色也有些急:“小姐快别说了,隔墙有耳,要是被人听了去往外传,您还要不要嫁人了。”
“这里荒凉得连老鼠都不肯来,又哪里来的第三人。”
顾鸳白天在门口蹲了半天,看似在玩草,其实也在留意周遭,除了两个婆子送她们过来并捎带了衣食用品,便再也没有人来过,距离最近的住了人的院子都有好一段路要走。
连翘却心有余悸,提着油灯出屋,直奔院门口检查门栓好了没,又举着灯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才返回屋里道:“床褥已经铺好,小姐你进里屋休息吧,正门这风大,别吹到你了,等我起灶热了水再仔细沐浴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