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锅将东西放到了料理准备台上,“格伦,这些东西很难得,很可能整艘船上就只剩这么一点了,请你和我一起妥善保管这些珍贵的调料品吧。”
格伦显然没想到郭锅会说这样的话,措手不及道:“啊?……哦,好。”
他们之间明明是看管者和别挟持者的关系,此时却仿佛有什么反过来了。格伦看着反客为主的郭锅,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郭锅将厨房里所有的锅都拿了出来,格伦终于反应过来,看着郭锅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认真,“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火锅。”
孰料少年脸上露出了十分困惑的表情:“火锅……是什么......?”
郭锅脚下一滑。
他不敢置信的问道:“火锅,你不知道火锅是什么吗?”
格伦迷惑摇头。
郭锅愣了一下,随即站在原地,神色有些怅然若失。
他开始明白自己会失去所有力量的原因了。
在《血月领主》这本书的世界观设定里,怕不是整个世界,都没人会知道“火锅”是个什么吃法吧?
火锅是华夏民族的吃货产物,果然在这个世界里,火锅根本没有在这片土地上推广过,人们连火锅是什么的概念都没有。
郭锅穿过来之前生活的地方,是火锅被高度普及的现代社会,人们时不时相约亲朋好友一起去吃火锅相聚,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十分寻常的饮食风俗。
他也从来不必担心过信仰的来源会不够。全世界的各个国家,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品尝着被火锅施加美味魔法的食物,每当有一个人想去吃火锅、或认为火锅好吃时,就会产生一丝孱弱的涓流,汇聚到信仰的汪洋大海中。
这一份信仰虽然极其微弱,但滴水能成川。若是生生不息,便成就了浩瀚不绝。
郭锅的本体也是因为才这样开了神智的,他是火锅界资历最高的老祖宗,也因此成了唯一一只可以从“我想吃火锅”的信仰中汲取力量的火锅,再慢慢以此凝聚出人形。
信仰成就神格的运作原理,如同那些遥远地方的逸闻传说中,保佑着一方山水的地方神明,会依靠着本地人的祭祀和信仰来获得力量,然后他们再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和回报这些信仰着他们的平凡百姓。
而现在,郭锅被困在这个人们连火锅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世界,原本近乎于本来无所不能的他,被截断了一片信仰的海洋后,等于直接让他满级封号,被迫从零开始。
饶是郭锅心态再稳,此时也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格伦不能理解郭锅此时的失落,他揉揉太阳穴,主动岔开了话题:“那么今天,我来为你做一次‘火锅’吧,我要用到一些淡水,船上有吗?”
“有。”格伦走到厨房里一个从刚才起,郭锅就在猜测其作用的小型装置边,用力压动一个开关,就有淡水从里面流了出来。
这个世界里特有的一种科学技术,郭锅之前在看《血月领主》的时候,就对这种海上淡水净化器有印象。他走过去,正想亲自尝试一下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格伦?开门,给你送今天的鱼。”
格伦关上淡水装置,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但是门外站着的人,却不只是刚刚他叫出去捉鱼的那几个海盗。狭窄的走廊里安安静静的站了不知多少人,黑压压的逼在门口,形成一目了然的威慑。
格伦反应极快的甩上门,可是也已为时已晚,为首那位身材十分彪悍的海盗,已经摁住门阻止了格伦的反抗,带着人径直闯了进来。
格伦在一瞬间醒悟过来,他太大意了,居然这么轻易就中计了!
他早就察觉了船上的气氛,为什么在开门前不多想一想,再多做些防备呢?
郭锅在穿书后接触过的人中,除了雀斑少年格伦和那个变-态的假船长,这些闯进来的男人,有着明显的不一样。
这些人才更像真正意义上的海盗。
漫长的航行让他们的衣服不再整洁干净,因为长时间在海上漂泊的原因,在这些人走进来的时候,郭锅灵敏的嗅觉能清晰的分辨出他们身上的咸臭味。
但此时他们脸上的情绪,却显然比不好的气味更令人担忧紧张,他们的神经绷得很紧,只需要轻轻一簇小火苗,就能烧开燎原大火。
“格伦啊,船长这几个月里一直严加管束,不准我们靠近厨房一步,但我们也没人是傻子,我们早就知道有什么不对了。”
格伦将手压在腰间佩刀上,佯装镇定的交涉着:“你们想做什么?自己上去找船长,现在——没有船长的命令,请退出厨房!”
“我们……呵呵,我们什么都不想做,我们只想进厨房看一眼这船上到底还剩下多少食物,便愿意立刻退出去。”
格伦当场冷汗就流下来了。
开什么玩笑?真正的血钩子船长的尸-体,还在厨房最角落里塞着呢!
下午的时候他只来得及稍微处理过地上的血,本来是想等到晚上,在夜色的掩护下再抛海处理的,这样不容易叫人发现。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他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好巧不巧的赶在这种节骨眼上。
绝对不能让人进去!凭空多出一句尸-体怎能不引起人怀疑?他向郭锅使眼色,却发现郭锅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根本没有在看他。
格伦看着他的神色,猛然间心底发凉的想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希望郭锅能站在自己这边,实在是够一厢情愿的傻气。
即使刚才他与郭锅聊天时十分融洽愉快,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本质利益是绝对对立的事实。
若是郭锅将自己所知道、看到的秘密尽数出卖,以此交换门外这些暴-徒的庇护的话……
成滴的冷汗从格伦的额头滚落,他不知道郭锅会如何选择。
他只是无声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等下出鞘的这一刀是该对着门外的暴-徒,还是该砍向站在自己身侧这个可爱柔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