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段长歌醒来时天色渐明。
越子临睡相非常好看,规规矩矩,一夜过后连散下来的头发都没乱。
段长歌怀疑她是不是一夜都没动过。
东方未白,段长歌也没有再睡下去的意思,她捏起被边,小心翼翼地起来。
衣料与被子摩擦声沙沙,段长歌只觉得颈间一凉,就被按在了床上。
是越子临的手,冰凉冰凉的,寒玉似的。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段长歌,外衣遮不住大半锁骨,肩头圆润得挂不住布料。
如果不是被扣着脖子,段长歌很乐意看。
越子临身上,有着淡淡的香。
掺杂着血腥气的香。
照理,沐浴之后香气应当消散,但那种烟香仿佛浸透了她的骨头,怎么抹都抹不掉。
“越左使。”段长歌按着越子临的手,防止对方一个没忍住把她掐死,“是我。”
“是你。”越子临道,她的拿开了手。
段长歌揉了揉脖子。
“你为什么这么早起来?”越子临皱眉道。
“不想睡了。”段长歌道。
“撒谎。”越子临道:“你是不是要背着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段长歌想了想道:“吃饭算吗?”
越子临仿佛这时候才彻底清醒过来,道:“吃什么?”
段长歌哭笑不得,见越子临眼中水光辚辚,神色茫然,道:“奶汁鱼片、八宝野鸭、佛手金卷、龙须面——自然都不可能,有什么吃什么。”
越子临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然后,抬脚就踹。
段长歌一下子握住了她的脚踝。
越子临身上每一处皮肤都是凉的,这大概与她所练的内功有关,冰凉、苍白,段长歌能看见她腿上的青筋,那下面涌动着鲜血。
段长歌松开手。
越子临又躺回了床上,懒散道:“记得端上来一份。”
段长歌见她好像没骨头一样,道:“某要不要伺候左使大人穿衣吃饭、梳洗打扮?”
越子临道:“不用你。叫那个小姑娘来即可。”她指的是胡三儿,“不敢劳动段大人大驾,而且我喜欢年方及笄的姑娘。”
她说的话里半点暧昧也无,倒像是吃人吸骨的精怪。
段长歌神色古怪地看着她,道:“越左使不会要采阴补阴吧。”
越子临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道:“诚然,还要扒皮抽筋,去骨削皮。”
“为何及笄之年的姑娘?”
越子临道:“肉质鲜嫩。”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段长歌,道:“你太老了。”
段长歌笑容一僵,道:“某二十有二。”
越子临合上眼,道:“那也太老了,段大人出去吧。”
她的态度闲散随意,恰似对待早已相熟的老友,仿佛二人已经认识了十几年。
段长歌穿衣梳洗完了道:“左使可有什么忌口的?”
越子临认真道:“葱、姜、蒜、花椒、茴香。”
段长歌道:“吃盐吗?”
越子临道:“越淡越好。”
段长歌听了,道:“知道了。”
“等下,”越子临叫住她,道:“以后在外面别叫我左使。”
段长歌道:“某从来没有。”
“那你叫我什么了?”她瞅着段长歌的脸色,道:“不会是妹妹吧?”
“不是。”
“那是什么?”她并不是非常想知道,但是二人总有同出同进的时候,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友人。”
越子临点头。
段长歌下楼叫菜,边陲小镇因连年战火无人耕地,吃食以牛羊肉居多,又因膻味太大必须辅以烈味香料,这些东西,恐怕越子临一个都吃不了。
此时天已亮了,但店中并没有什么人,胡三儿懒洋洋地站在食客旁边等着听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