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是我私心,这十字花镖是唯一的线索,我若交给盛姑娘,如何再去查出三年前的旧事。"
吾念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从司淮手上取回那枚花镖,将旧的那块放在了一起,贴身放了回去。
仙门百家,错综复杂,盛家没有什么理由要帮一个和尚查冤屈,就算查了,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将凶手揪到他面前来。
蜡烛发出快要燃尽的"噼啪"声,吾念念了声"阿弥陀佛",将烛台留下,转身便要离开。
司淮在原地默了一会儿,忽然便到了吾念身后,一把抓住了他伸出去拉门栓的手,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挣脱,一把掀起了他的衣袖。
清修的和尚打小便练体格,吾念的身形高大健硕,臂上的肉也生得结实,借着渐微的火光,依稀能够看清几道青紫色的伤痕印在上边。
"疼吗?"司淮伸出的指尖轻轻触了触,问道。
"嗯"吾念有些不明所以,有些尴尬地抽了抽手,司淮握着的力劲不大,轻而易举便挣了出来。
"是尘一那小子多嘴了吧?他打小被惯着,吃不得委屈,施主听一听就算了。"
"我帮你。"司淮看着他的眼睛,嘴唇轻轻碰合,飘出来这三个字。
吾念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清,抬高了几分声调,问道:"什么?"
"佛门在仙门百家中地位极地,他们确实不一定会帮你,更不一定会站在公义这边。我只是一个散修,不属于任何一家,我帮你。"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落下,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里,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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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还没亮透,司淮就等在了三木原大门口处,早起到校场的弟子见了纷纷表示了一番钦佩,打起了操练的精神。
朝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吾念和尚才和盛兰初一道行出来,见到久侯已久的司淮,面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匆匆和盛兰初说了两句什么便疾行过来。
司淮眉头一挑,先他一步开口道:"没想到我真的会来"
吾念讪笑着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操练的盛家弟子,一边跟着司淮往外走一边冲盛兰初挥手。
"我同盛姑娘说了办白事的铺子里也许能寻些关联,她允我去查了。"
司淮转头看了看旁边并行的人,心情忽然有些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吾念跟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不是一口一个"贫僧"。
"盛大小姐没让人跟着你我不是盛家的人,她总不见得放心我。"
出三木原只有两条并行的木桥,底下全是水,若是有盛家弟子跟在暗处,那便只能挂在木桥底下了。
司淮低头看了看脚底,连半点缝隙都不见木桥,显然不大可能吊个人在地下。
吾念知道他在想什么,失声笑了笑,道:"我把尘一压在那儿了。"
"……"司淮猜测被当做抵押品的尘一小和尚并不知道这件事。
出事的地方在城西,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从城西问起。
街上已经有了来往的行人,偶尔还有几名穿着盛家家服的弟子在人群中穿行而过。
凤棉城内有几个站寮,一是为了容易让百姓在有事的时候找到可以帮忙的人,二是做眼线用,盯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这才是盛兰初轻易让吾念出来的原因,城中不知有多少个站寮,只要这和尚不规矩踏出了城门,就能立马将他逮回三木原去。
路边的早点摊新揭开一屉包子,腾起的白色烟雾笼住了老婆婆的半个身子,变成香气向四周散去。
司淮走过去又倒了回来,从钱袋里摸出两块碎银子递过去,笑着伸出两只手指比了个"十"字,道:"十个肉包子。"
"公子啊,你这银子给多了,再拿几个素包子给这位大师吧?"老婆婆掂着手里的碎银,笑得亲切。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语的吾念,摇了摇手指,"他吃过了,就十个肉包子。"
"可是公子这银子给多了……"老婆婆有些为难。
"给那边的孩子送几个过去吧"司淮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缩在墙边的几个小乞丐。
"唉!"老婆婆应了一声,用油纸包了十个肉包子递给司淮,目送着他们走远,才又另外包了几个给那些衣衫褴褛的孩子送过去。
"阿弥陀佛,施主心善。"吾念走出去老远,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狼吞虎咽的孩子,从怀里的油纸包里拿出一个烫手的热包子。
老婆婆馅料放得足,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油。
司淮嘴角勾着一抹笑意,戏谑道:"出家人不吃荤腥,想不到大师竟然是个荤和尚。"
"心中有佛祖即可,何必在嘴上难为自己。"吾念嘴里塞着东西,说得有些含混不清,"说起来,那日我们离开时被你看见了?"
不仅看见了,而且从头到尾看得十分仔细。
司淮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停下了脚步,示意吾念看前边的那家铺子。
那铺子外头挂了几道白绫,匾额上简单用白漆写了五个字:白家棺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