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叫声在空旷的客厅中回响。
这会儿分明是近正午，阳光最为强烈的时候，可郑乔却觉得身上很冷。
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阳台处的玻璃门并没有被关上。那带着温度的分明就照进来了，但却受到层高的限制，只能堪堪在他们这群人后边停住。
地板上一条分明的交界线，像是将这个空间劈成了两半，而暗的那一半里，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芝兰？”金四惊恐的声音传来时，郑乔正看着那道界限出神，听见叫声后略感诧异。
在曹芝兰那样的一席话后，觉得震惊，不可置信，甚至发怒都是可以理解的，但金四为什么是惊恐？而且惊恐到声音都在颤抖？
郑乔不明所以地再回过头后，直接被眼前的画面惊住了。
只见坐在沙发上，从来都仪态万方的曹芝兰鼻下竟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线，接着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眼角处又跟着再流出了两条、四条，看着极为瘆人。
金四彻底慌了，再唤了一句：“芝兰？！”
曹芝兰之前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有听见，这会儿因为金四第二句叫唤而猛然回神，就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好像被滴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血。
鲜红鲜红的，在她白皙细腻的手侧处晕染开来。
曹芝兰愣住，旋即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血，然后顺着往上摸到鼻腔，眼睛，她摸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最后猛地侧过头望向客厅墙壁上的一块镜面。
当她看清楚镜中的自己时，猛地瞪大了双眼，前不久才刻进大脑的相似记忆在她脑海中与此刻的画面重叠。
曹芝兰尖叫。
“周先生！柏大师！”金四满面慌张地开始喊，连手都在颤抖：“芝兰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这样？你们快帮帮她，快救救她！是不是那东西，那东西来找芝兰了？”
当他说出“那东西”时，站在后边的金逸浑身一震。他一双手攥成拳，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看看满脸血的曹芝兰，再看看是真的害怕的金四，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径直冲了出去，将大门摔得震天响。
那声音简直振聋发聩，金四却好像没听见，只不住地朝周帅和柏淮呼救。
周帅这人恶劣，到这种关头还记仇。望着金四慌慌忙忙的样子，面上不轻不重地笑着说：“您不是只想我们帮忙找出伤害您长子的元凶么？”
“不，不！”金四抓紧了曹芝兰的手臂，用力地摇头：“还有芝兰，您也救救芝兰！钱我给双倍，双倍！我让郑乔现在就去打！您救救芝兰！”
周帅盯着他抖动的面颊看了半天，眼底闪过了一丝近乎不可察的厌恶，旋即冲方觉扬了扬手。
后者立刻从随行的包里拿出了两张符纸，然后将那符纸对叠成三角形，随便找了杯水丢进去，递给金四。
“喂她喝。”
金四慌忙照做。
“这符纸可镇一时，到傍晚的时候我们会将后续的工具及驱邪物送到这里。”周帅说着，看向对面如获大赦般疯狂点头的金四：“但是。”
金四啊了一声，立刻紧张起来，
“符纸可辟邪，可驱鬼，不可镇人心。”周帅一边说，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贵夫人的噩梦非怨鬼纠缠所致，纯属心魔，晚些时候送来的清心咒可保其清醒，但却无法将其心魔去除。”
心魔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是不可靠外力所除的，无论人物大小，归根结底都得靠自己。所以之后会不会一直受那梦境的困扰直至像之前那次一般陷入疯狂的境界，全看曹芝兰自己的造化。
金四应了一声，觉得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太对，但他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而再等他回过神时，周帅已经走到门口了。
“周先生！”刚刚目睹了那么可怕的一幕，金四心神未定，是有心不太愿意周帅他们这么快离开，故而想要出声挽留，然而周帅却根本不听。
“贵公子到了时间自然会醒，贵夫人的东西给了，后续方法晚些时候也会送上，等款项打了之后，我司与您便两清了。”周帅说着，回过头没什么温度继续道：“您这地方我坐着不舒服，就不多待了，告辞。”
金四还欲开口，然而那头的周帅却已经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
外边阳光正好，是同金家截然不同的温馨惬意。
周帅吸了口空气，伸了个懒腰，将脖子掰得咔咔响，觉得精神倍好。旋即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跟在他身后的柏淮正望着金家院落里的一颗树。
正午的暖阳落在他身上，透过细长的睫毛在那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落下成片的阴影。
“喜欢？”周帅跟着看了会，没看出什么值得看的地方，但还是说：“我给你挖回去？”
最后一个出来的方觉：“？”
柏淮睫毛颤了颤，回神：“……没有。”
“那就好。”周帅有些嫌弃地说：“我觉得他家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